“令堂的教育方式还是很大气的。”南观说。
“我妈是个很神奇也很厉害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见到就知道了,不过这有点跑题,”闻过笑着打过方向盘,越野稳稳当当驾驶上桥,“后面我就真进厂了,初三暑假在建材装配当流水线小工,半月结工钱。其实这对我来说不算惩罚,因为上班比上学考试好玩多了!——我在那里认识了很多的人,特别是一些老技工、会计、采购和研究人员,嘴一闲不住就跑去问东问西。”
“那大概是十二、三年前,铬刚和区划总督都已经成立,玩家和非玩家的矛盾没有那么尖锐了。但无论是什么职务的人,都还是会在意‘是不是玩家’‘是什么等级’这个问题,因为凡是能干到组长、部长或者管理层的人,相当之多都是玩家。”
“部分人类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会分化成为玩家,此后终生不变。厂里大多数老师傅和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也总会哀叹咒骂为什么自己变不成那10的玩家——难道是他们不够聪明不够勤奋?还是不够有权有钱?”
“谁也不知道。有些玩家底子里是个唯利是图、欺世盗名、阿谀奉承媚上欺下的小人,有些玩家的学业成绩或者手眼协调能力并不好。但他们都变成了玩家。反倒是那半年,我在厂里认识的许多非玩家或者铁级玩家,有些专精于技术,有些脑子转得很快——最最扯淡的是有个过来当科研人员的顶尖学校大学霸居然也是普通人!”闻过说了个令全c国人听之震耳欲聋的大学名字,感慨道,“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个玩家不玩家的,到底是根据什么划分的呢?怎么就可以这么轻率地把人划为三六九等呢!”
“《玩家学》里人类学专家的权威研究说,是‘有利于社会竞争的属性’,比如说心思缜密、积极上进,等等。”南观淡淡道。
“扯淡。”闻过干脆利落,“那是因为这个时代,心眼子多掌权欲强的人更能爬上去。搁原始社会呢?社会竞争的优势就是谁的拳头更大,谁更加孔武有力。”
“……”南观的眼神微微一动,下垂的视线幽深沉思。
闻过最后说:“‘玩家’和‘非玩家’,甚至玩家内部的评价划分标准,其实是粗暴和含糊的。一个清静避世的天才科学家,可能比一个喜功弄权的管理层为社会所做的贡献更大。但后者往往更加容易成为玩家,因为铭刻和任务的缘故,要不停地去‘处决’‘纵情’和‘掠夺’。”
“……人类的本性从猿人开始就没变过,对竞争对手或者有威胁的存在就是杀戮处决,为了延续血脉和传承巩固权势就纵情,占有制就是掠夺。”
南观开口,缓缓地说道。
他一半侧脸被夏日的太阳照得雪亮,另半侧则染上了一层深邃的阴影,显得极为坚冷。
“玩家的出现,给出了一个赤|裸|裸的暗示——‘一个有能力的人有责任做些什么去改变这个社会,并因此能够拥有更大的权力和权限’。”
“这种认知是极为错误的,也是极为危险的,它正在将人类的历史拽向倒退的深渊——如果英雄主义和个人主义再次盛行,普通人就该俯首听从,那还要启蒙运动干什么?还要大宪法和大革命做什么?回到几百年、几千年前的阶级社会不是更好?”
“南大总督,”闻过一字一句地道,“这就是你一力推行《修订玩家条例》,限制玩家行为的终极理由吗?”
“或许是的。”南观说,“有人试图将整个世界推向极端。极端的尽头只能是毁灭。”
“……我明白了。”闻过叹了口气,“你居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这怎么可能呢?
二十一世纪了,这已经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能够靠着一腔热血挥斥方遒的时代,更不可能是一个曾经的政治领袖倚仗的所有根本。何况南观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超人的冷静,连他刚刚展现出来的慷慨激昂也都恰到好处,逻辑清晰、克制煽动。
——南观一定还隐藏了什么。
“而你,闻上尉,一位黄金级别的玩家,是一个怀疑主义论的反叛者,”南观回敬,“你的观念,和别的玩家、尤其是信奉玩家等级论的人去说,是要指摘你背叛阶级、背叛同类的。”
“我只忠于我的内心。”闻过拉下手刹,转头凝视着南观,似乎要顺着美人优越冷淡的五官,穿透他的颅骨和思想,“我这一辈子二十几年,都在和权威对着干。”
南观勾了勾嘴角,那是个难以描述的、冰冷和探究的笑容。
“是啊。”他意味深长地说。
“——哥?”
右车窗玻璃被轻轻叩响,南观闻过二人同时转头,齐齐看向站在车门外、抬着手放也不是敲也不是的年轻姑娘。
孔静璇看了看她表哥,又看了看驾驶座上人高马大的陌生帅哥,眼底还倒映着刚刚两人深情对视的场景,瞳孔猛然地震。
“你这是要把嫂子介绍给我吗?”孔静璇颤抖着地扶了扶她的黑框眼镜,眼中迸发出诡异灿烂的光,“哥?!”
异常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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