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往南,渐到了古绛镇的地界,虽比不过京城坊市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倒也小桥绕水,有几分热闹之处。再往南,出了镇的地界,便是连起来的一片又一片的田地。
田地具是一亩一亩规划,十分周正。
李青溦先前在并州的时候,同外祖母去过庄子。知道这是分下去的职田。规划成这般也是为了之后官员交接变动时好重数。
这些庄子自然便是官庄。
正是春季,荠麦发了嫩芽,一大片的地具是青青。林间田埂里有农夫忙碌,身后的青瓦屋舍中,支起来的竹竿上晒着被子衣服。檐上偶有青烟。
李青溦卷了帘子瞧外面。突看见远处田埂间,几道着网纱帽的人正同地里佃户攀谈。
几人具身着圆领官服,应当是工部的人。
她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在里头梭寻见一道熟悉的人影。隔得远远地李青溦见他银冠束发,着一件墨绿纹的衤糀直裰,鞓带束腰。他背手行在人群中,身量挺拔修长,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也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李青溦心头微跳,脑中不知如何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她轻蹙一下眉。只觉着又不是话本,如何就能那样巧?
她心中这样想,车已行远半里,再看不见个什么。
静庄在最南,是一等的私庄。
李青溦从前同外祖母去过并州的私庄,具是红瓦青砖,屋舍俨然、田地肥沃,佃户人家安居乐业,有的民户甚至也可呼奴唤婢。
京城富庶,如何不比并州更好一些?
只是远远到了跟前,李青溦却不由皱了皱眉。
良田百顷,只有几亩种着嫩青的庄稼。其它的地杂乱无章地长着些什么。
李青溦蹙眉,一时竟不能确定其它地里长的究竟是什么。正想着,轿子突地一停。
车夫在外头道:“姑娘,前面有人拦路,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李青溦掀车帘,见百步处一座大石桥,过得桥去绿柳阴中一条大道,两侧便是青瓦粉墙的村庄。
李青溦带着丫鬟婆子下车,桥边柳荫下坐着好几个小童。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破烂烂的。
瞧见李青溦下车,便有几个女童七嘴八舌地叫她们买东西。
李青溦低下头,才看见树下的席上放着些草做的小玩具,什么蜻蜓、蝴蝶、小篮子、绿沿帽等物。具编制地十分精巧。
李青溦有几分好奇,摸了摸那绿沿帽。见他摊子上编的东西,都是地里长的,问道:“你这些是什么编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小摊主抬起头来。俊眉修目只是模样十分稚气。他唇角下弯,一只小小的虎牙翘出来,从身后杂乱无章的地里随手一拔,“牛筋草。”
他说完,见她们还是一脸没见识的样子。哼了一声,一脸嫌弃:“野草,野草总知道吧。”
他脸上简直要写上“对面人都是笨蛋”六字。
清霜一脸无语,“你这小孩儿,怎如此没有礼貌呢?我们只是未见过罢了。”
“礼貌是什么东西?能吃吗?”那小少年摊开手,打量她们一眼,视线落到李青溦身上,“你到底买不买?你若买我还捎你一个这个。”
他从一边的竹篓里挑出个小臂大小的稻草人。稻草人自然也是编的,只是晒干了,做得是大腹便便,眉目狰狞,看着十分寒碜。
李青溦有被丑道,拿在手里上上下下端详一番:“这是什么,丑极了。”
小少年哦了一声:“新庄主啊,是丑了些,但可以用来烧火还可以用来辟邪。”
李青溦:“……谁?此庄的新庄主吗?你可有见过她?”
小少爷瞥她一眼:“不然呢?我有墨宝为证。”
他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字画,李青溦不好接过来看,便就着他手里瞧,便见那上面的女子头大身小,四肢粗短,兼之衣襟都是蛮子用的左衽。
李青溦只觉着一口气梗在胸口,再仔细端详了那草人一眼,只觉得如何细看都是一种残忍。
但到底不好同小孩计较些什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收起来罢。”
那小少年哦了一声,问道:“所以你到底买不买?”
他话音刚落,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带着几个佃农打扮的人走过来,那小少年看见他们忙收拾东西,见李青溦还在一边站着,忙以手指示叫她遁走。
李青溦满面雾水。
那几个汉子蹿下桥来。卞婆子吓了一跳,一队随从将李青溦护在身后。
那为首的汉子吊梢眼,厚嘴唇,裸露在外的脖颈处好几道纹身,脸上堆着笑。
他不伦不类地作揖:“小的是静庄的庄头赖大,早听说了庄主奶奶要来,咱们几个庄头甲头早就等着了,庄中收拾了一处歇处,请庄主奶奶歇息更衣。”
李青溦点头应了一声,一个不知什么突就掷过来撞到她身上。
李青溦愣了一下,将脚面上那丑了吧唧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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