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众人附和。
张皇后冷冷一眼:“这般轻巧的话也不必多说。只是若是本宫记得不错,京中上月便发了禁奢令,要诸位夫人崇俭禁奢,以蓄物力。”她话音顿住,看向下座的满堂贵女,语气沉沉。
“可是诸位夫人像是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今日宴会上仍是博衣阔裙、大袖长带、簪钗耀眼、奢华艳丽。说起来一个个皆是告穷,可京中安济院、施药局却无人募捐。”
“诸位如此。是不将新令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底下跪倒一片:“民妇(女)不敢。”
许久张皇后才唤人起来。
茶宴上那一出,众人心有余悸。
柳茵茵想起马车上备了件素净些的衣服,嘱了贴身丫鬟去拿了,带着李毓秀一起去了明月堂前院的客房,重整鬓发,换了衣服。
二人从客房出来,绕过九曲回廊。
回廊疏竹掩映,侧边垂枝樱开的燃燃花团锦簇,挤了满满一闲亭。
两道高大的身影站在樱树下,具乌发玉冠,长身玉立。
一身殷红底团花的玉绸袍子的男子抱臂轻叹:“我给你那猛禽……你真找不着了?我怎么听工部那王进说,前几日好像见着了,是在一女子手中,当不会是你给了别人了吧?”
对面之人嗓音清润,一身素净的月白银丝暗纹长袍微动,边走边回:“不是。”
顾璟偏头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我送你的猛禽在一女子手中?”
“只是一个白腿小隼,算什么猛禽。”
“隼乃猛禽,你不知吗?”顾璟跟他几步,露出半张剑眉星目的侧脸,他正要再分辨,一道女声从回廊上传了出来。
“表哥!”
顾璟脚步一顿,见着是柳茵茵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他微微点头笑一声,随口一句:“外头这么热,表妹怎在外头晒着?你们明月堂正宴也快开了,快些进去吧。”
柳茵茵红着脸点头。
她素日里是能说会道,但不知怎的,瞧见顾璟整个人就如同掉了嘴的茶壶,就剩给底子了。
眼见顾璟要走,她忙出声:“表哥,正宴后你还去画舫游春吗?”
寒园里有一条玉池贯通南北,每年春至,众人乘舟上画舫。卧在画舫上,或坐或立,说说笑笑,低头看水抬头看天,身临其境一般,可谓一绝。
顾璟已走了几步,闻言诧异回头,片刻笑了声:“自然。”
柳茵茵轻笑出声,眼神随顾璟的背影走了很远,很远。回过神才想起身边还有个李毓秀,忙觑她一眼。
李毓秀哪里有空看她。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那提步先行的男子。隔得远,她未看见他长什么样子,可她生平还从未见过那般有气度的男子,只一个侧影,却是说不出的湛然风华。
明月堂正宴厅里,众贵女齐去换打扮,倒是一下子空荡许多。
张氏搀扶张皇后入了座,方坐下便招呼李青溦:“溦溦,好孩子快过来。先前人太多,你离的也远,姨母想同你说几句话也抽不得空子。”
李青溦忙走前几步。
上一次见张氏,还是在她去并州时。
城门口,张氏乘轿来送她。她红着眼将她揽在怀里。哽咽道:“好孩子,你若是回来,便去姨母那里。不回来姨母亲自去并州看你,到时候你一定要等着姨母。”
时光流转原是六年过去了。李青溦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几分。她多想多想倚在她身边说几句话。
可张皇后在一边坐着,她只得上前规矩行礼。
“民女给皇后娘娘行礼。”
张皇后经先才的事,知她是个聪明守礼的,对她极有好感。乍见她那肖似清平县主的脸,心里叹了口气,话语柔和道:“不用动不动就行礼。你娘亲本宫也识得,你叫玉芝姨母。在本宫面前自也不用拘得这么厉害。”
李青溦点头称是。张氏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二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众贵女陆续进来。
柳茵茵同李毓秀一同入宴,远远地便看着张氏拉着李青溦不知说笑些什么,一旁的张皇浅笑地看着二人。
柳茵茵哼地一声。
她舅母对她从未如此和颜悦色过,往年的内宴,她多么想凑到张氏跟前,与皇后娘娘攀上几分。可张氏从来都是淡淡的。难不成是嫌弃她娘亲只是定荣公府的一个庶女不成?
所以……舅母知她心悦表哥,却还是挑了空子专同她说:她属意李青溦做她儿媳。
她究竟是哪里不好?而这个李青溦又是哪里好?
一旁的小周氏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轻描淡写地别她一眼,哎唷了一声:“我家这大姑娘,便是那熟透了的藕,心眼可多着呢。才多大一会子的空,踩着高跷就通了天了,瞧那样子连皇后娘娘都抬举她呢。”
柳茵茵脸色自然不佳,蹙眉坐在一边,阴恻恻地看首座一眼。
小周氏唇角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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