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楚王熟悉的声音。
清明池临着南苑冷宫,每年都有宫人失足落水,寻常人嫌这地方晦气,宁肯绕远路也不肯从这边过。
但那日有些?不同,清明池里残荷枯梗浮水,锦鲤惊群,殿中省的人正指着园里洒扫的宫人清理池水,一时?间?看上去下了满池的饺子,沸腾得很。
“阿瓷,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城西茶花巷子陈记糕点铺买的,阿晴说你爱吃他家的桂花糕,入了宫后就?吃不到了。你快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言辞平静,又带着几不可察的殷切。
声音是?从一墙之隔传来的,皇帝缓了脚步,凝神听着墙那头的话?语。
楚王的身?份要同旁人都不同些?,他被?孝仁皇后抚养过,虽未记在名下,但平宗无嫡子,倒将他的身?份抬了半截。
只是?不知楚王是?在跟谁献殷勤。话?里两个女子闺名让皇帝细细思索,阿瓷、阿晴,是?他的哪个侍妾?可侍妾怎能随意?入宫,何?况入宫之后不能随意?出去这点也不太像。
但这太极宫中除了平宗的妃嫔便?是?宫人,私通宫女是?大罪,楚王不至于这么糊涂。又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就?不怕被?人撞见么?
随即皇帝又失笑,正是?人来人往把一切都摊开?来才不好?被?人抓住把柄,正如他一样,不也是?恰好?就?从这里过吗。
“殿下若没有旁的事,贫道就?先回去了。”
接着是?道清淡的声音,不带烟火气,字眼融融的让人想起天边云,还有些?熟悉。
皇帝一顿,不必再细想便?知道了一墙之隔那女子是?谁,宫中修行的女冠,除了玉真夫人,不作它想。况且他还记得玉真夫人的声音,在清凉殿中隔着垂帘传过来,让人心里一动。
说起来他与这位玉真夫人见过寥寥数次,却从未窥见过她真容,只见过她婀娜动人的剪影,听闻是?位难得的美人。她竟然同楚王有私情?
说是?私情听上去倒也不尽然,楚王话?中温柔小意?,玉真夫人却是?淡淡,同之前清凉殿中冷淡言语别无二致,她是?苏皇后的侄女,言语间?却没有苏氏女惯有的柔媚语调。
听得那头两人似乎有了离开?的动静,皇帝也不再逗留,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皇帝出宫时?又路过清明池,不知怎地便?下意?识往那边一瞥,池中残荷已?被?清理干净,清亮亮的湖水被?天光照出粼粼波纹,深树静水相映成画。
这个举动做出后却是?连皇帝自己都觉得不知所谓,他压下心头思绪不再停留,只想快些?出宫,转过了弯却听见临岸水榭里又有熟悉的声音:“来。”
不过一个字眼,却像是?对他说的一般,勾得皇帝情不自禁地望过去。
玉真夫人背对着他坐在水榭里,鸦青道袍正和?这样深沉的秋色,让她整个人都有种难言的寂寥,糕点的碎屑随着她指尖落进湖里,吸引了湖中一大片锦鲤。
她正捻了桂花糕喂鱼,从指尖到没入衣袖的手腕是?明晃晃的一片白,在秋日暖煦的天光下白得几乎有些?刺眼。
皇帝被?那片白刺到,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原来那双拨弄琴弦的手生得这样好?看。
他没料到玉真夫人竟然还没有离开?,又恍然想起她得平宗赐居清虚观,挨着南苑冷宫,恰在清明池旁。
“夫人,这些?桂花糕您不吃吗?”
“我不喜欢吃桂花糕。”
他离得有些?远,只能看见玉真夫人冠了发,后颈也是?如出一辙的色泽柔润,她偏头时?会被?天光勾勒出精细的轮廓,像尊精雕细琢的玉像。
“……就?这样喂鱼,可惜了。”玉真夫人身?边的那个宫人许是?年纪小,心思还有些?藏不住,两眼望着桂花糕,声音透出些?渴望来。
皇帝能听出来的事,玉真夫人当然也能听出来,她偏头看着那个小宫女,声音里融了些?笑,比起方才冷淡客套的言语多了些?真心实意?:“是?有些?可惜。”
“可惜我不喜欢吃桂花糕,”她说,“你想吃吗?”
小宫女还有点扭捏,不过玉真夫人已?经把装着糕点的食盒推到她面前,声音好?听:“吃吧。”
小宫女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兰心姑姑不是?说您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后面的话?皇帝没听下去,他先抬步走了,把那对主仆都抛在身?后。
不过是?个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女子,这样的人皇帝见得多了,并不该放在心上。
出宫后皇帝鬼使神差地绕道茶花巷子,那家陈记糕点铺的生意?确实好?,皇帝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他原本也不过是?突发奇想,没吃上却生了执念,后来他吩咐底下人去排队,再看拿到手的桂花糕却只觉得普普通通,味道也平平,太甜腻了些?,皇帝本想让人扔了,转念一想也拿去喂了鱼。
此后皇帝再路过清明池,便?能看到池中的锦鲤越来越肥,时?常聚到水榭临岸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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