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可能性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怔怔看着裴青寂站起身离开,声音嘶哑又无力地喃喃,“……全都没了……全都没了……”
裴青寂没有再看他一眼。
转身,离开。
裴青寂的背影在冷冽的会见室灯光下拉长,沉默如冰,带走了万墨闻最后的执念。
门重新合上的瞬间,会见室里突然爆炸出一阵疯狂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会见室里,万墨闻笑得泪都滚下来,指尖死死扣着桌面,像抓着已经沉到深海里的最后一口氧。
“纪晚楮……你果然是这样的,这才是你。”
他像终于拼上了某个迟来的真相。
“你从来没有把我放进你心里,哪怕一寸。曾经你的心里只有古籍,现在又有谁呢?”
笑声突然在空中断掉。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到近乎窒息的气音。
“我……是真的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他落下头,肩膀一点一点坍塌。
这一次,没有哀求,没有辩白,没有愤怒。
只有一个男人在认输。
认输给真相,认输给迟到的清醒,也认输给——纪晚楮那句“没有”带来的致命终结。
那笑声扭曲、绝望,像是把所有崩溃一次性全部吐出来。
一层一层在冰冷的空间里回荡,直到最后……
像被黑暗吞掉一般。
裴青寂从审讯区一路走到外侧出口。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金属锁落下的声音沉闷、冰冷,像一个漫长又肮脏的时代终于被合上。
夜风很冷。
冷得像能把他整个人从骨头里一寸寸吹空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为外面也将同样是漫无边际的黑。
——但就在监狱外的台阶下。
一道白色的人影站在路灯底下。
林序南。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立在深夜漆黑与冷风之中,那一点白在荒凉又残酷的环境里突兀得像一束光。
不是温柔的缥缈,而是坚定、实在、有重量的光。
是来接他。
裴青寂怔了两秒。
他花了很久,从一路从压抑、破灭、空耗的深渊里走出来,才明白过去不是胜败,也不是报复与反击——只是终于结束了。
可结束之后,心里那些空下来的地方仍旧沉着钝痛。
而林序南就站在那里,站在光里。
没有催问、没有质疑、没有指责。
只是等他。
林序南抬眼,看着他,声音轻而稳。
“走吧,我带你回家。”
一句话,像把裴青寂从整座夜色中捞了上来。
裴青寂呼吸微微一滞,指尖在微冷的风里轻轻收紧。
他迈了一步。
伸手抱住了林序南。
屋子里是暖的。
暖黄灯光把冰冷挡在门外,空气里是淡淡的橘子味,灯光轻轻落在木地板上,落在他们的影子上,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像平常。
裴青寂忽然意识到——这一夜的世界,是安静得几乎不真实的。
他像刚从深海浮上来,还带着冻结的冷。
林序南一靠近,那些冷就一点儿一点儿地松动、消融、瓦解。
手指扣上彼此的衣料,扣到发颤。
呼吸与心跳乱进同一个未知的节奏。
屋子的暖不断往皮肤里渗进去,渗进骨头里、渗进他那些被磨空的缝隙。
意识开始溶成一片。
光与暖,触碰与失控。
他忘了谁先主动,忘了语言,忘了时间。
那些过去的泥泞、仇怨、沉重、死亡,都被他们压在这一层层温度里。
像要把彼此在这一瞬刻进现实,不再只是漂浮、不再只是相互错过的影子。
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家,属于他的温暖,属于他的踏实。
那一瞬裴青寂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是被人轻轻地捧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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