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的荒诞。
他抽出了死亡自有永有的法则——以将伊奘冉尊从泥泞的荒混中唤醒。
他褫夺死神的权能,执掌黄泉的权柄。
他的丰碑立于万死的尽头——超脱无穷的生,跨过无尽的死。
他终从寂灭的终焉归来,持着比邪神更纯粹的恶意,比死神更残忍的寒酷。
他遥望着真善美,拥抱了罪死罚。
恶能慑恶,杀能止杀,暴能制暴。
能够守护善良与美德的,只有比罪恶更深邃,比死亡更恐怖,无尽的永罚。
邪神,死神,刑神。
既然邪神不亲历罪恶,死神不亲识死亡——
那么身为处刑之神的须佐之男便凌越了邪恶,驾驭了死亡,成为罪与死永不可逃脱的噩梦魔魇——当让世界所受之苦痛,反噬其身。
死神被剜出的神格深嵌天羽羽斩剑格之中,将神剑染黑,神剑亦阻隔了死亡女神不灭的躯体再临。
八岐大蛇的意识终于从须佐之男强迫的神交中狼狈地脱出,他看见黑紫与猩红侵染的金芒已近在咫尺。须佐之男的呼吸舔过他的侧颊,像是白刃的锋芒攥着血珠轻佻地抹过颈下的动脉。
“死神已‘死’,现在轮到你了,邪神。”
他贴着他的耳鬓,沉声低笑。
处刑神鼻息间跃动的紫电金雷轻舐着八岐大蛇的耳垂,又顺着他的侧颈暧昧地滑下,从锁骨的尖端钻入他的体内,抚摸着他的五脏六腑。
并不算粗暴的问候,甚至可以说风平浪静,但却更像是为了勾起古久之前,深烙八岐大蛇神格之上的记忆——在那晦暗无光的神狱之中,一锤一锤钉进他骨髓的,暴权,恐惧与臣服。
又或者是帮他温习千年来无时无刻不插在他心尖的金色创口上,绵延不绝的鞭笞与疼痛。
那是某种满含暗示意味,足以令蛇神渐趋疯狂的前奏。
他仿佛产生了在身躯内游走的雷霆化作蛇信舔弄着自己的错觉。银色的细密鳞片从八岐大蛇的眼角渐次浮现,他凝固的笑容复又生动而弥漫着狂喜。
“须佐之男——”他伸出手去抚摸处刑神黑色的嘴唇。
“你总能出乎我的意料,你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夺回了死亡与毁灭的权能!不过也对,那原本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
“嗯?”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永远不会令我感到无聊。”
八岐大蛇放肆的大笑起来:“那么一无所知却带着死神权能来到我面前的神将大人,是终于认清了真正的自己,要同我一起奔赴新世界的极乐吗?”
须佐之男捏住蛇神的手腕,利爪穿透了他腕心的经脉,语气甚至几分叹息。
“蛇神,认清现实吧,你可千万不要搞错了,该认我为主的,是你。”
“我?”
“我会赐你朝思暮想的世界,我会如你所言一般狩猎所有的罪人。”
“我会猎杀一切罪恶,而无人能上前阻拦。”
死亡从死神的神格上溢出,黑色粘稠的液体覆盖了天羽羽斩。
神剑发出骨骼铮动的蜂鸣,剑刃化柄,蛇骨盘绕的巨大双刃骨镰横空出世,劈开了混沌的虚无本身。
巨神的虚影逐渐将他们环围。
“你觉得这就足够了吗?不,远不止如此。”
“我还要剥夺罪人死亡的权利,无数次将死从罪里收回,这样才能降下永无止歇的酷刑。”
伊奘冉尊妍媸皆具的神骸终于临世,将他们一同吞噬,又融入虚无。
“八岐大蛇,随我进入母亲的腹中,前往黄泉的国度吧。”
“这岂不是你口中那个美妙的世界,你真正的归宿?”
须佐之男用双指勾住了蛇神的颈环,将他拽到鼻尖跟前。
“只不过,进入这死界的,只有你我。我会永不停歇地狩猎你,处刑你,直至那由佗。”
他的笑容带有比八岐大蛇更甚的恶意,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暴戾恣睢的堕神本相。
“我说过,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之人,定当成作是非本身;掌玩欲孽挑唆罪恶之神,必当终为罪恶反噬。”
他的语气比黄昏更黯黮,比鲜血更妍红。
“我的邪神,在永刑无死的炼狱里,你要承选怎样的神罚?”
*注释:那由佗:梵语????,发音似nayuta?,数量单位,意为无穷无尽。
玄冥之血与皞白之骨,蠕蛹之豸与赫红之樱。
死亡实质化而成的叆叇暮雾遮覆了无极的黄泉。
无穷无尽的森然骨林仿佛无数直捅天际的巨剑,指向隐隐卓卓的视域尽头那盛放的血樱上高悬的一抔骨火。
死霭之中穿流的红电黑雷自血樱的枝杈上铺展,像贯通四肢百骸的血管延伸至目力能及的一切。
它们甚至缠绕着剑骨沉入浓稠的死水,又化作蠕动的血豸搅动水面,扬起无数锯齿般的细小切齿与醒目的钩状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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