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里,摸索出了些意思,从起初的大惊小怪,渐渐习以为常。
到第九日,药房里燕姒忽地打翻了陶罐,神色慌张至极。
澄羽被惊动,忙跑到案前问:姑娘?您怎么了?!
失了手燕姒仓促回答着,蹲下身去捡碎裂的陶罐残片,啊!
鲜血从被扎到的细嫩指尖涌出,她太慌了。
澄羽紧皱眉头,忙将她抚回椅上坐着,蹲下去捡好陶罐残片,一一放到她面前。
淡香扑鼻。
这不是安神香吗?
是,安神香。燕姒盯着残片上的粉末,轻声问:澄羽,你是在唐国长大的,也识得此香么?这香里边,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话音刚落,澄羽浑身一激灵,蓦然看向燕姒。
这种安神香,在奚地并不少见,制作简单成本低廉,不光王宫里用,寻常百姓人家也用,本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寻常的,是那后头的半句话,意有所指!
燕姒仍旧盯着那散发淡香的粉末,似乎是要将什么看透一般,继续问:说起来,一直没有问过你,你的蛊术,也是我师父教的对么?
她将手伸出去,在快要触及到案上的陶罐残片时,被澄羽猛地抓住了手腕。
姑娘!
药房里气氛刹时死寂,澄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紧张的喘气声,还有万马奔腾似的心跳声。
燕姒终于抬起了头,疼惜的目光移到澄羽脸上。
一时情急,他力重了些,惊觉过来赶紧放手,双膝在地面砸出闷响。
姑娘,求求您,不要去找不要问。
两行热泪汹涌滚出,一切便尘埃落定。
静默了不知多久,燕姒发出微弱的叹息,从怀中拿出锦帕,一点点擦拭干净澄羽脸颊两侧的泪痕。
出宫吧,离开这里。
澄羽双目瞪大,惊骇着摇头。
燕姒俯下身,靠近他耳边,悄悄道:太危险了,不管在做什么,都不要继续做了,出宫吧,隐姓埋名,去找浩水。
吱呀
药房的门被人从外猝不及防地推开,高大的人影投在地上,像紧压过来的乌云。
宫女们惊愕地纷纷低头,小娥第一个跪下去,求饶道:陛下恕罪!
唐绮微眯着眼,冷厉的眼神在几个跟着跪地的宫女之间来回逡巡,手放到腰间,摸着沐春风的鞘。
女君!
燕姒遥遥喊了一声,将唐绮唤回神,她已不想再让燕姒见着血雨腥风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头疼地从牙关里蹦出十分危险的字眼。
今日,你们什么也没有看到,记得住么?
记得住!记得住!
宫女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没一个敢动。
远的不说,只说近处。
在这高墙之内,已经凋零的熙和宫,被当时还是二公主的唐绮血洗过,眼前的坤宁宫,被当时还是安顺长公主的唐绮血洗过,就连历代储君所住的东宫,也被当时尚未继承女君之位的唐绮血洗过。
如今,还有命跪在这里伺候的,都不是坤宁宫老人,宫婢从各处调来前,身家底细全被查了一遍,可见唐绮对她这位帝妻的重视。
谁敢说三道四?
东西放着,都下去吧。
跪在前列的四个宫女将手中托盘放在原地,由小娥领着走了,唐绮低头看了看托盘里的东西,蹲身拎起一只琉璃酒壶,提起脚跨进药房。
燕姒已经离开雕花椅,快步迎到门边,欠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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