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姬循雅再有事同他说,他先让将军把脸蒙上!
免得影响了他判断。
赵珩差点便被眼前将军的容色晃得闭目。
赵珩啊赵珩, 他在心中叹息,你当真没出息。
长睫刮擦指尖, 痒得赵珩有些心神摇荡,“姬卿,你有话不妨直说。”
姬循雅柔声道:“陛下,臣以为,现下已到了臣与陛下决裂的最好时刻。”
赵珩动作一顿。
姬循雅抬眸,注视着他,继续道:“事已至此,臣若不封宫门,禁止任何人出入宫闱,怎么对得起他们一番辛苦筹谋?”
火油库失火这个引子出现,令皇帝与将军本就不睦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
于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封宫门、逐禁军、禁止任何人出入宫廷。
斩断皇帝与外界全部的联系,就此,将这个耳目尽失的可怜帝王,禁锢于深宫之中。
无所倚靠,任权臣肆意欺凌。
而皇帝,又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受之天命的至高权力象征。
救他、利用他、掌控他。
这本在赵珩的预期之内,然而——他古怪地看了眼姬循雅,他以为,姬将军的意思不止于此。
果不其然,姬循雅微微仰面,令赵珩的手指顺着他的眼窝滑下,一路游弋,落到他的唇角。
“陛下,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舌尖如蛇信般在手指上一触即退,“何妨臣再添两把柴?”
指尖湿热仿佛犹在。
赵珩与姬循雅对视。
后者依旧乖巧地垂着眼,貌似一个恭谦且顺从的模样。
唯有在眸光流转的间隙,这双漆黑冷凝的眼中才会泄露出那么一点,鬼火般的阴沉晦暗。
滔天野心与欲望,在这双眼睛里悄无声息地燃烧。
只等待一个机会,风动、燎原。
危险。
赵珩脊背本能地绷紧。
这是一个谨慎提防、便于随时出手的动作。
姬循雅一眼不眨地望着他,“陛下?”对方轻声开口。
琳琅动人,若玉碎声。
落在赵珩耳畔,刺得鼓膜都阵阵发颤。
连带着心口都一阵阵地震荡。
交睫之间,赵珩来不及细细思量,手下意识去摸衣袖,却并没有碰到那柄他惯用的小刀。
他猛地反映过来。
这是他的寝殿,而非战场。
面前人是姬循雅,却与他非敌非友,彼此间的是非对错,历经两世都难以厘清。
可无论如何,现在的姬将军都不是他需要佩刀相会的人。
赵珩定定地看了姬循雅一息,下一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危险。
脑海中似有沉沉声响警告。
赵珩作势移开手。
旋即腕上力道被陡然加重。
五指紧紧合拢,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腕上细腻的皮肉被从指缝堆挤出丁点。
扼得人发疼。
姬循雅似乎也觉得用力太过,于是稍稍松力,安抚般地碾过指下的肌肤。
他垂首,薄唇勾起,方才被赵珩咬得猩红的唇间若露出些森白的利齿。
他抬起赵珩的手腕,一眼不眨地盯着后者的一举一动,将手腕不知挑衅,还是试探帝王底线般地送到自己唇边。
他张口。
动作被刻意放得缓慢,因而赵珩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处。
因为犬齿太尖,隔着不过半掌之距看,竟生出种这两颗犬齿微微带着些弯的错觉。
似蛇的毒牙。
唇色极红,即将被送入口中肌肤又过于苍白,两厢对比,反差之大刺得人眼睛都发疼。
帝王的手腕生得削刻,他亦并没用劲,软绵绵地被姬循雅攥在掌中,仿佛无分毫反抗之力。
好像马上就要,被蛇所噬。
对这种剧毒冷血生物刻入骨血里的恐惧令赵珩悚然一震。
“既然赵珏、赵瑄枉顾人伦手足,自相残杀,”耳边似乎幽幽地响起了一个男人沧桑的声音,其实他的声音并不老,反而还很年轻动听,只是其中倦意太过,听起来极没精神,“虽死而不足惜。珩儿,天命归你,这国君合该你做。”
赵珩记得自己下拜,毕恭毕敬地跪在齐国国君、亦是自己父亲的面前。
年轻的公子已经控制了帝都内外,煊赫权柄尽握于掌中,满朝拥戴,天命归焉,他太志得意满,连谦辞都不屑。
事实上,为继弱冠的赵珩做得已足够好,他的语气仍旧毕恭毕敬,却只道:“是,儿臣明白。”
赵祈定定地看了他片刻。
在诸子中他最宠爱娇纵赵珩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看见赵珩即位。
这个孩子身上留着他和戎鄞的血,他们都曾为了权势手足相残,而赵珩即位的年岁比他当年还要小,更气盛得意。
更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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