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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提高声量,本就十分可疑。
宋凛生忽而警觉起来,程廉与他一干人之间随隔着河道,却并不十分遥远,先前往来对话,皆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程廉忽然提高音量,实在很是可疑。
不好!宋凛生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往后头的丛林之中望去。
山岚重叠,青翠渐染,枝叶婆娑之间,是丛林之后传来的阵阵声响和震动。
穆同随宋凛生一道往后望,那声响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只是他凝神静听片刻,却忽而面色一变,急匆匆道,宋大人,不好!
几乎是听到穆同提醒的同时,宋凛生立刻便明白了是何处不好。
那远处的丛林之间,涌动着的,并非是草木、枝叶拥成的绿浪,而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知是何人引来了江阳百姓,此刻正毫无顾忌地冲破丛林,往河滩上来。
确实不好。
宋凛生猛然回头,望向船上的程廉
他是故意说出那句话,故意叫百姓听见,以激起民愤。
说不准,这好事的百姓也是他一早使了什么诡计引来的。
方才程廉所言,贾大人竟当真不予反驳,真是蹊跷万分,难道他所言非虚
不过,不论程廉所言是真是假,如今在事情并无定论之前,将不知道实情的百姓牵扯进来,便是不该。
他无非想要借助百姓,扩大影响,创造舆情的压力,向府衙施压。
宋凛生回身,不再看身后的程廉,转而看着身侧的贾仁。
平日里说话办事总是游刃有余的贾大人,此刻驻足原地,立于河滩之上,面对着汹涌而至的人群,似乎有几分茫然无措。
贾仁一时间有些怔愣,眼前的百姓、身后的货船、头顶的天幕、脚下的沙石,他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犹如落进了幽深的古井,狭小逼仄、暗无天光,又好似奔向了无尽的旷野,仅有此身、空无一人。
他就那么呆滞地立于原地,不得动弹,一直到身侧的穆同唤了好些声,才迟缓地反应过来。
贾大人,那是?
贾仁顺着穆同的话口望去,先前他将一队随身配备着弓弩的人马布置在丛林之中,自己和宋大人则只带足够搬动箱笼的人手轻装上阵,做了两手准备,既可不至于太惊动来人,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那队人马由阳生带着,此刻正跟在百姓后头,毫无章法地追逐着百姓的步伐。
远远落在后头的,正是阳生。
贾仁遥望着阳生的身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因隔得太远而作罢。
与此同时,画面一转
慢些,众位乡亲,你们慢些!
阳生急得满头是汗,他原先是领命埋伏于此,可不知为何突然冲出一众百姓,叫嚷着要去河滩上。
他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百姓与官差之间的关系一向微妙,向来只有他们顺着百姓的,没有他们能拒绝得了的。
在他一阵交涉之下,却并未能够拦住百姓,加之有好事者从中作梗,竟突然推搡起来,三两下便有人冲出来丛林。
虽然未得宋大人或者贾大人的允准,可现下这副烂摊子也容不得他迟疑了,如今是不收拾也得收拾。
一来是为了保护百姓,二来也是为了拦住百姓。
阳生虽心知此刻他一干人等现身现得不是时候,但也无法躲闪,更不应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跟在百姓后头,一面喊着叫他们当心些,一面想着稍后该如何同大人交代。
他远远瞧着,虽不能听得十分真切,却也能瞧得见船上那人挟持了宋大人身边那个姓文的娘子,在与他家贾大人对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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