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整夜也没找着的枝白娘子,不正是今日随洗砚一同回来的陈娘子么?
陈勉之妻,他是知道的。
那日遍寻不着,今日却和宋大人在一处
穆同神色未变,眉尖都不曾动半分,只是他眼底却悄然掀起一丝波澜,好似雁过长空、风声入境,虽真实存在却很快便消散不见。他那情绪转瞬即逝、了无痕迹,叫人难以察觉。
撇开这事不谈,从那日同洗砚一起办差的经历来看,他绝不是个死板、固执的人。而他今日非得等宋大人醒来,恐怕另有隐情。
既是如此,那他还是不要过多插嘴才好。
穆同抬眼轻瞥了一眼坐在榻上的宋凛生,只见他眼睫低垂,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神色。
感受到穆经历投射过来的目光,宋凛生似乎叫人架在火上烤。
他早该起身同洗砚走一趟江阳府衙,只是如今穆经历问起此事,他总不好半句话不说就直截了当地离开。
毕竟是他一早交代了宋叔,来找穆经历,洗砚也是得了穆经历的照拂,才保了他这一行人的安危。
宋凛生心中千头万绪尚且理不清楚,现下却好像又陷入了如何同穆经历解释这一难题。
今日那伙人,来路不明,又突然行凶,看起来不像是早有预谋。
从他们的出身查起,或许有用,只是太慢了些。
他们虽然嘴上高喊着要抓陈勉的老婆,却又在他和文玉娘子的几番说动之下,竟轻易改了主意,换了文玉娘子去。这便说明,无论是捉了谁,对他一行人隐藏在杀人越货的表面之下的真实目的并无影响。
从这受害的对象,既然不具有特定的性质和目的,那么约莫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宋凛生眼底涌上层层叠叠的雾霭,那积蓄已久的情绪将他漆黑如墨的眼眸衬得更加幽深,仿若寂静空山中人迹罕至的千年寒潭,泛着微冷的波光。
那余下的便只有
只有那刀疤男人临行前撂下的那句话:回去告诉姓贾的,就说
故人请见。
宋凛生眉心一沉,那人的目的,非是有预谋的作恶,也不是向陈勉一家寻仇,更扯不上同文玉娘子有什么过节。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江阳府衙那位好同知大人贾仁。
宋大人?
身侧传来穆经历的轻声问询,打断了宋凛生片刻的愣神。
他将目光上移,直至和穆经历那一双眼对视上。
穆同一双眼生得极温和,便是目无表情时也犹带三分笑意,叫人不自觉便生出几分好感。
此刻,他眼神清亮、眸色浅浅,似乎正等着宋凛生回话。
这位穆经历,比他到江阳任职的时间久些,会否知道些有关贾大人的事?
只是,便是知晓,他又可愿意如实相告
宋凛生的心揪起来,他只觉得这江阳府早不似他父亲在时那般清朗,此刻的江阳府有如面上平静的沅水,其下是不知深浅的波涛、亦不知何时汹涌的浪潮。
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他读书论道、讲经学字,自以为将书学透了,却并不能将这百般繁杂都学尽,诸事万物还须得亲历亲为、才能一探究竟。
宋凛生轻呼出一口气,仿若那压在他胸口的巨石落下,随即粉碎、叫一阵风吹得消散不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既选择了叫宋叔来报穆经历,又让洗砚将枝白娘子和阿沅那些弟妹托付于他,便早该有相信他的打算,否则他势必不会作此决定。
如今也是一样,既然选择相信穆同此人,便不必对他有所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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