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声皆怀内力,一遍遍响起在反军与羌骑中。听闻喝声的反军与羌骑虽有惧、虽心怯,即便惧、即便忌惮,亦咬牙握紧了手中兵刃,向着毕节城门前、城墙下,再度冲去。
百兽怒号以挡,音刃纷落如雪,摄魂音不息,青娥剑如影,青阳子手中巨斧如轮挥转不歇,鬼老身影更如幽灵般闪掠其间,一如鬼影。
血花飞溅,厮杀不断,浓烟漫天。
战况愈烈、愈胶着。
叶齐几次挥掌,都被南荣枭以奇诡身法险避开。
但其掌即便落于身旁空处,亦有惊石之威。其间所含深厚内力,于劲气翻转间一旦避之不及,就能将人崩得气血翻腾!
百余回合下来,本就内力弱之又于相邻之城连续运力赶来的南荣枭气息已乱。
叶齐冷笑视之:“能在本王手下抗过百招,你足以自傲了!”
言罢又是凝力一掌拍向南荣枭面门,语声阴恻寒戾:“只可惜死到临头!”
随掌力而来的劲风迎面极凛,冽冽如刀,威势甚重。
南荣枭咬牙憎目,立时横剑来挡。
下一瞬双目不禁微微一瞠,手中铁剑竟在叶齐掌力下被崩断,断为两截激射飞出。
南荣枭瞠目惊退。
叶齐又岂会放过?立时追缠近身,一掌再度击向南荣枭面门!
城墙上一人,护守于木轮椅侧,长时关注着此处二人的战况,此时见得少年人势危已险,语声一瞬惊急:“师弟!”
端木若华看不见,五感皆已弱。已无能为明晰战场中人、时下战况。
陡闻小蓝呼声,心便一悸,胸口的沉闷感猛地压来,手足无意识地惊颤、发冷。
她循着小蓝呼喝的方向望来,语声忧茫惊怖:“枭儿……?”
其声紧忧,其声低哑,其声眷浓。
叶齐于两军厮杀的阵中竟也将此声清晰地捕捉入了耳。瞳孔便微微一缩。
此一唤声中所含心绪,不似他所知的那个女人。
更不似,一个师父在唤自己的徒弟。
更像是……一个女人在唤自己的男人。
叶齐突然忆起了归顺而来的宁州军中几句传闻。
火烧罗甸城后,清云宗门下幺徒云萧曾于赫连绮之要挟下,亲口承认恋慕其师清云宗主。
那之后竖子云萧伤重,清云宗主不顾危险、也未避闲,被大徒从城门之上带下来,当着众人之面迎他入怀,二人面对面相拥,抱得那样紧。
远看,早已逾礼。
心神微分,挥掌便慢了一息。
南荣枭立时觉出,抽箫,凝力,音起。
箫语之音立时自他手中碧玉樱箫中散出,有如实质般凝成障壁,将所有攻击推挡出去。化地为牢,十步之内,无人可近。
叶齐迎面拍落的掌力竟也被“箫语”瞬间化散,身体被无形音浪推起,猝不及防地向后飞退了数十步。
南荣家的箫语,只有固守之效,以本王功力竟不能破?
叶齐的面色陡然难看至极。
此子武功虽不及本王,却已相去不远,成长如此之快,今日若不死,将来恐成本王心腹大患!
萧语守声一起,城头上,原本端坐于木轮椅中的人便伸手用力扶在了椅背上。
战场之上,若非极险,枭儿如何会用起萧语自保?
远冷疏寒的萧声于刀兵击鸣中,格外空远。
椅中之人听在耳中,目怜,目怆,一颗心随他起落。
慰他所在尚有声,忧他形势凶危险。
叶齐不得不注意到城墙上,椅中女子乍闻萧声扶椅欲立,满面怆白忧怜之色。
目冷,目寒,目阴沉。
罗甸城前的传闻,难道是真?
下一瞬叶齐又立时否认了自己心中猜测。
不可能。以这个女人的性格,怎可能容自己和门下弟子有私?
此一竖子倒的确可能对他师父有那样的龌龊心思,但端木若华不可能容得了。
他既还在那个女人身边。要么那个女人蠢到完全不察……
满目酷戾阴沉。叶齐看向城门前吹箫而立的绝世少年,神色刹那间冷戾如覆冰。
绝无可能是那个女人当真与他有男女之私!否则——
叶齐倏地握拳,指间阵阵错响。
否则如此恬不知耻、背德不伦的淫-贱女人!有什么资格言他不配为帝?!有什么资格废他王储帝诏?!
错响罢,指间唯见青白两色。
蓝苏婉远见叶齐抬腕,宽大的锦袖被风扬起,露出了腕上黑魆冷沉的弩身。
目惊瞠,脸怆白。
那是她看着璎璃、玖璃、所有见过惊鸿弩的阁中十四堂之人,曾与她画出过的玄弩之形。
多少寒夜,她手握绘有此弩的宣纸,长跪梅家灵前,于心中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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