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璃、穆流霜目色皆敛,垂目无言。
城墙上一身白衣轻染烟烬尘灰的女子平视前方黑暗虚无,久无声息。
而后体内元力似有所感,忽然震动起来。
她恍惚了一刹那。
有什么在体内、在血中慢慢被抽离,又慢慢被凝起,而后被一物尽数吞噬……云萧的意识一瞬间远离,又一瞬间归复。
混沌的脑海突然变得清晰无比,脑中所有纷繁错结、惶恐惊惧的情绪都仿佛被什么吸去了,只留下认知,而淡去了情绪。
黑衣人的心境一时变得十分平静甚至是冷漠……他微微闭目了一瞬,而后感觉到血脉中沉寂已久的那只血元蛊挣动了一下。
赫连绮之仍旧伸一只脚踩在黑衣人身上,此刻抬头看向城墙上的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此种背弃师门、心术不正又大逆不道、罔顾伦常的妖徒……自然是不能留在师姐你身边的……毕竟师姐你可是清云鉴传人、大夏三圣之首呢~对不对?”
说话间沾满血迹的锦靴转而移至黑衣人脸上,用力碾踩起来。“故而怎容得此类心生邪念之辈?清云鉴传人便是要断情去性、大爱世人、只重家国的不是么?所以师姐你应该高兴啊,绮之这是在替师姐你了结这厮——”
一道寒光于赫连绮之颈间闪了一下。
“军师!”脸覆面具的羌侍一人瞠目一凛,立时飞扑上前,一把扑倒了赫连绮之。
寒光射在那名羌侍颈侧,下瞬血激射而出。
“军师……”那人抬手捂颈,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脖颈就整个一歪,几乎折断,血喷洒如泉,顷刻毙命。
黑衣之人一手慢慢撑于地,另一手一把拔出了插进那人颈中的麟霜剑。
赫连绮之愣了一下,还未回神即被另两名羌侍抓起飞退。
黑衣人是握着剑身去刺身边之人的,所以亦满手是血。
只是他如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手握剑身同时撑地,就这样缓缓爬起了身。
被带着飞身已远。赫连绮之睁目瞪视于他,双瞳如临敌的饿猫一般圆亮凶恶。语声同时寒凛、阴沉至极:“毒……竟……解了……?”
云萧抬眸回望于他,极安静。
下时他还未动,架回赫连绮之的那两名羌侍眸光极一凛,赶在他动作之前飞身上前直攻向黑衣人。
他的毒,真的解了?
赫连绮之冷冷地看着远处的黑衣人。
那可是霜夜寒花的毒……
左臂伤重,右肩几废,血流已久,黑衣之人周身应是再无余力了。非是这武功高强的二侍对手。
故寒刃临近,他并未多动。
只把麟霜剑往身后一送。
“住手——”厉喝乍起,阴鸷森寒。
黑衣之人与两名脸覆面具的羌侍都于电光火石之间强止了手中寒刃。
云萧手中麟霜剑剑尖抵在了他身后被制、仍不可动的弋仲颈间,血痕映于剑尖。
两名羌侍一人执刀、一人执钺亦停在黑衣人头顶、侧腹。
赫连绮之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而后直视黑衣之人良久,语声冷极:“如果我不命他们住手,你方才便要身首异处了……”
黑衣之人吐出了嘴里一口被赫连绮之碾踩之时沾入口中的泥沙,再望赫连绮之,眼神竟出奇地平静:“你出来,不就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么?”
赫连绮之神色一震,眉间片刻深拧。
有感面前之人周身气势已变,与此前截然不同。绝非错觉。
“云萧?”赫连绮之眼珠转动之余唤了一声。
黑衣人握着手中的剑绕过了弋仲的颈,慢慢踱至弋仲身后,再次挟持住了弋仲。“你还能再说出我其他秘密么?若能,今日可一并说了。”
手下一滑,弋仲颈侧当即被割开一道血口,虽不深,但观之亦可让人心头一紧。
云萧语声平静道:“若不能,我扳回三指之内,你仍不撤兵,我便再予他一剑。”
言罢,未执剑的那只手竖起三指,慢慢往下扳回了一指。
“一。”
云萧执剑依颈,平静的眸光里满是无动于衷的冷漠和清醒,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即便衣发染血、脸覆尘沙血垢,眼前黑衣之人扬唇一笑间仍美得惑人心弦,如雨打海棠花、血染美人图。
赫连绮之陡见他剑下往血口一磨,弋仲颈侧已然血涌,眸色瞬间寒凛。
“二。”
赫连绮之极快地笑了一下,而后冷道:“撤。”
撤
羌兵开始后撤。
与此同时赫连绮之命那两名先前动手的羌侍紧峙于黑衣之人左右。
赫连绮之同时后退,护在了那名离他最近、身形娇小、同样脸覆面具的羌侍身前。
伸手指向另一名腰挂链锤的羌侍,他冷声吩咐道:“待大军后撤十里,护大王子退回……”
云萧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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