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被院中夜风一吹,竟当门咳了起来,蓝苏婉一惊,忙将门阖上,掩步轻声退了回去。
那小雪貂听见声响耸了耸肥短的耳,窝在端木若华手边倦惫地打了个哈欠。
抬头来对上一双如月的眸,竟也傻傻愣了数秒。
少年眸中极清,安静地趴在榻沿,侧目望着榻上。
他的目中有时繁复轻惘,有时沉静空明,并无太多深刻之物,只是莫名的安然,宁和而寂静,于此一望,不愿轻阖。
小雪貂愣看一瞬,正歪头傻傻地望着不能回神,便听到火盆中传出火星炸开些微的声响。
下时少年长睫一颤,立时从榻沿起身来,走至四下去侍弄火盆。
院中的轻雪映着晨光散出凉薄的寒意。
日旦时分,落雪轩内传出极轻微的细咳。
端木若华五识渐复清明,觉出榻侧之人声息面上一闪而过的轻怔。
咳一声后欲撑手于榻上起身。
少年适时伸手将她扶住,取过叶绿叶备下的雪麾轻轻覆上女子肩头。
“弟子这便去叫大师姐与二师姐过来。”
“不了。”鬓边雪发从肩头滑落一缕至胸前,面容沉静的女子极轻地摇头道:“我并未觉得不妥,此刻时辰尚早,不必唤她们了。”
“是,师父。”少年安静地望着她,眸中似有潮水浮动,欣然的流光轻转不歇,只是榻上的人终归无觉。
觉到屋内暖意,炭火声息不时响起。端木若华心下微怔,道:“你莫不是一夜未睡?”
云萧扶她轻倚在床头之上,闻言浅声回道:“弟子不困,待到卯时师父入定弟子便下去休息。”
端木若华又咳了一声,眉间轻蹙,声音微哑道:“你年纪尚幼,不宜此般通宵达旦,这便下去歇息罢。”
云萧垂目应一声。
端木若华闻他声息离远,推门出了,极轻地叹了口气。
不多时,正坐于榻上静心调息,便又闻了他的声息由远及近。
青麾覆肩的少年将取来的新炭添足,用昨夜的凉水净过手后便将方才一同端来的热茶倒出一杯,双手端至女子面前:“师父,可先用热茶润过喉。”
榻上女子微愣了一瞬,方伸出手准确地接过。
茶水微烫,冒着袅袅热气,女子静静端于手中片刻,方拿至唇边喝下。
屋外有积雪从梅枝上滑下,落到院中雪地上的轻响。
端木若华听见少年于屋中安静侍弄火盆的声音,神色微怔。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于她手中取出已趋转凉的细瓷茶杯,这才恭声道:“卯时将至,萧儿退下了,师父安心入定。”
端木若华点了点头,听见房门轻阖之声,空茫的双目半晌方敛下,而后双腿盘坐,慢慢入定。
青阳子
一方封闭的地下石室中,梅疏影看着面前石床上的尸体微蹙起眉,他手中折扇紧合,敲了半晌方开口道:“这具尸体全身筋脉俱断,散发着已死数年才能散出的一身朽气,全不像昨日才死的人……实在不同寻常。”
一旁玖璃亦望着尸体,闻言询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东南西北四位长老身在何处?”
玖璃立时抱剑回道:“东篱、西园两位长老正在扬州采息;南山独自去往塞北已有数月;北堂长老人在蜀川。”
执扇的白衣人轻叹了口气,“我原道余老长年坐镇洛阳离此地有些远,不想其他四位长老却还更远些。”
玖璃道:“公子是想请长老们来看一看?”
梅疏影随意道:“以几位长老的阅历,应是能从这尸体上看出些端倪……也罢,你传信给余老,叫他尽快赶来梁州。”
“尽快?”玖璃微微皱眉道:“公子莫不是担心……”
白衣的人冷哼了一声:“这尸体如此不同寻常,怕是能诉与我等的话不少,他们若清点了人数,恐怕会来夺回去。”
抱剑的人一凛,立时道:“是!属下明白了!”
梅疏影不无憾道:“若凝姨还在,以她验尸之能,只需一眼便能看得分明。”
玖璃闻言轻怔一瞬,亦道:“苏长老能力过人,当年前任武林之主墨夷家被灭门,她一眼见得尸体便知深浅,示意老阁主莫要插手,惊云阁才能保存至今。只可惜却早早被害……”
梅疏影身一震,微凛声道:“墨夷家之事莫要再提了。”他话毕一手负后,许久不言,眉间显出三分沉寂,忽缓缓道:“凝姨的死,是我的责任。”
劲衣疾服的男子一震,促然跪地:“公子!属下无意,请公子莫要上心!当年一事谁也未曾料到,怪不得公子!”
直身而立的男子似是想到很久以前之事,静静站着,许久才道:“你不必再说了,你我都清楚,先退下吧。”
玖璃满面忐忑,过半晌才极低声地应了是。而后起身默声离了。
白衣男子独自一人立于室中,凝目望着浅灰的石壁,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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