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柯只瞟了一眼那花花绿绿的册子,当即咽了口唾沫。
奶奶滴,这平戎军真烧钱啊。
不过对于这些,傅海吟却稀松平常,衬得聂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萧遥拍了拍傅海吟的肩膀,“不错,这账做得漂亮。是做了很久?”
“也没多久。”傅海吟依旧是一副在聂柯看来很欠扁的表情,“做习惯就好了,不像京师里尸位素餐的各位公子哥,整日优哉游哉,我们这些小吏,做小事最上道。”
聂柯心道你这是点谁呢?萧遥这都能忍?
萧遥皮笑肉不笑,“哈哈,那就好,说明平戎军出人才。”
傅海吟:“人才又如何,不还是年岁未老就得颐养天年。”
这倒不仅仅是针对萧遥,平戎军上下不大服他,也不服铁关河,从上次宴会上戚徐行不配合就能看出来。朝廷不需要一个大权在握的建宁王,而建宁王也不想成为拥兵自重的藩王,这是局面的最优解。
聂柯自然要给原禁军将领撑腰,“能颐养天年就不错啦,有的人想颐养天年还没机会呢。”
三人走在宫道上,说的话却一个比一个带刺。
萧遥对聂柯使了个眼色,让对方不要再说。聂柯不解,为什么萧遥那种性格,还能在傅海吟面前如此忍让,明明这傅海吟就是个投笔小吏!
“廉颇老来依旧想披挂出征,马援一心只想马革裹尸,可见武人的归宿就是在沙场。然而建宁王奔波多少年,能封王入阁,已是人间少有,至于天下事之后会如何,就看傅判官和先锋使的了。殊不知,当年建宁王也是一方小将,鲲鹏万里,来日可期。”萧遥一番话说完简直都想给自己鼓掌了,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找不到错处。
傅海吟再发难就说不过去了,“萧指挥使精于人事,我自愧不如。”
聂柯想打人。
“那个高君遂,你认识吗?”萧遥忽然想起。
“桓司马……哦,现在是桓判官的手下吏员。”傅海吟是军中文官,对于文人调任格外上心。行军设行军司马和节度,现在没有带兵出征,自然也没有行军司马,“他是桓判官的外甥,原本是想着明年科考的,不知为何,放弃了。”
“有官做还考什么。”聂柯耸了耸肩,“现在军中有几个进士?那进士一年也没几个,抠抠搜搜的,还不如借着关系直接做官呐。”
萧遥不置可否,他觉得人还是要读书的,也有可能自己没读过,总是会想,如果读更多书是不是就不至于看不懂温兰殊的诗词歌赋。
一行人来到承天门前,入宫先是遇见了温行,而后便是裴遵和韩粲。三位宰相面色凝重,身后的几个裴思衡为首的中书舍人也不大乐观。
紫宸殿中,李昇正襟危坐召集诸位爱卿,众人按照官职和资历排开,傅海吟和聂柯坐在最末尾,隔断让他俩跟前面人距离很远,说话都难听得见。
萧遥作为护送温行的将领,必须要上前议事。这给了他与朱紫公卿面对面的机会,韩粲对他颔首示意,他立马低头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昨日魏博节度使罗瑰遣心腹示好,温相主动要出使查探,朕赐温相旌节,萧指挥使负责护送温相不得有失。另,若魏博愿意归附朝廷,温相可代我任免其官僚,便宜从事。不过魏博民风向来难以管辖,卿可徐而图之,不要逼反了魏博六州,酿成大祸。”
温行唯唯。
萧遥萌生了一种感觉:李昇在处理国事的时候,有一种帝王独具的残忍——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棋子,必要时用之,不必要弃之,一点儿温情都没有。魏博六州强兵云集,这次贸然议和,谁敢说不是陷阱?温行一旦出征在外,有个闪失谁能确保无虞?可李昇没有迟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让温行出使。
敢逼走皇帝的藩镇,会把一个宰相放在眼里?李昇不是对温兰殊好么,为何不把温行的命当回事呢?
韩粲不知是不是兔死狐悲,“臣以为,魏博不可信。这次他们示好,是因为新上任的节度使罗瑰想要入朝。魏博之所以能攻入京师,就在于他们选拔了一批精悍军士,这些军士能左右节度使废立,能保护节度使,又能杀节度使,与之相比,归附回朝,如建宁王一般,善莫大焉。所以,温相若是前去,很容易卷入节度使和军士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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