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放下了。”宝音道,“你追杀它,已有十年了罢?”
牧青山专注地舀汤,没有回答。宝音又道:“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忘了这些,跟我走罢。”
牧青山挑出汤里少许菜梗,说:“我不吃蒲公英,告诉过你的。”
“蒲公英象征死去飘扬的灵魂么?”宝音盈盈笑道。
“只是因为它苦,还刺多。”牧青山说。
十年前,村庄被毁之夜仍历历在目,但随着他游历人间的时候渐多,他对仇恨的执着便慢慢消退。神州大地有多少被战火摧毁的村庄?又有多少家破人亡、徘徊于人间的独狼?执着于报仇,将它视作一生中永恒的目标,真的对么?
牧青山曾问过萧琨,辽国灭亡了,族人们变成如今模样,他是怎么过来的?
萧琨的回答是“你不放下,也得放下”,人已经死了,日日夜夜地执着,又有什么意义?能报仇就报罢,报不了,也别与自己过不去,否则与魔又有多大区别?
加入驱魔司后短暂的时间里,牧青山渐渐地发现,自己对仇恨没有那么执着,这令他有点害怕,于是再次出塞,他才主动提出回家,回到村庄的遗址中,以提醒自己活着的意义。
马蹄声渐近,来了两名室韦信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公主殿下!”信使道,“哈拉和林捎来了口信。”
宝音答道:“说罢,有什么话?”
信使看看牧青山,牧青山认识他们,毕竟他也曾在室韦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两人乃是室韦中央部落,朝廷的传讯者。
“金国正在计划第二次南下,”信使说,“预备在今岁冬季一举破宋。哈拉和林则希望尊者回到北方,带领族中大军南征,带回宋人的财宝,与女真人谈点条件。”
牧青山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宝音:“谁主张开战的?”
“长老们一致同意。”信使说过这句后,便识趣地不再多说。
牧青山:“年前刚打过一场,又要南征?”
“想必尝到了甜头。”宝音叹了口气,说,“金国劫走了宋几十万两黄金、数百万两的白银,这么多的财宝,其余各族都眼红了。”
“不能再开战了,”牧青山说,“再死个数十万人,戾气快承受不住了,昆仑的神树要是倒了,大伙儿都没有好日子过。”
黑翼大鹏鸟本已被摧毁魔核,却能借助天魔宫崩塌后,释放出的戾气重生;可见如今神州逸散的黑暗力量,已成为培育魔的温床,若再有屠城之举,只不知会孕育出何等难缠的怪物。
“回去告诉合不勒,”宝音朝外头信使说,“老娘这会儿忙得很,让他先自理罢。”
信使:“殿下,这……”
宝音:“快去,别再回来了,我们明天也走了。”
牧青山眉头拧着,黑翼大鹏的下落尚未找到,新的战争又要来了,室韦一旦卷入,战争规模只怕不可同日而语。
翌日清晨,牧青山起身,说:“得南下回开封,通知项弦,否则就怕事情有变。”
宝音对着熄灭的灶火余烬沉思,说:“而且我始终在怀疑,穆天子虽死,真正的天魔种子却没有消亡。”
“不会罢。”牧青山喃喃道,“他确实已被驱魔了,你我都亲眼看到,魔种被智慧剑刺穿,毁掉了。”
“可是你记得么?”宝音说,“梦中所提示,咱们的前世与前前世,出现的天魔形态,可不仅仅是树,还有巨鸟与蛇。”
牧青山说:“那是阻拦穆天子失败后,幻化出的天魔影子。最终萧琨收拢魔气,自身成为天魔转生的媒介,让项弦杀了他,不是么?”
宝音:“但我总觉得,其中还有蹊跷,为什么黑翼大鹏幻化出人身时,会与穆天子这么像?回南方去罢,至少得让正副使抽身北上一趟,调查大鹏鸟复生的全部经过。”
宝音又说:“黑翼大鹏胸膛中,那枚黑色的玩意儿是什么,也是魔种么?怎么与在天魔宫中看见的这么像?”
牧青山看了宝音一眼,心想:你只有三成想解决问题,七成则是拖时间。但他没有说出口。
宝音却认真道:“上回你射杀它时,见着这东西吗?”
“没有,”牧青山不由得也开始思考,“上回没有。这枚黑色的火球应当就是它复活的缘由。”
宝音抬手示意稍等:“魔种能分裂吗?”
“不……”牧青山充满疑惑,语气带着极大的不确定,“不能,我觉得不能。”
“天魔宫中的穆天子不强。”宝音说。
“这还不强?”牧青山答道。
宝音扬眉:“比起历代记载,确实算不上强,只是难缠而已。”
“那是因为他不曾转生为天魔。”牧青山说。
“魔种寄生在魂魄里吗?”宝音又来了一句,虽然他们的交谈内容飘忽不定,牧青山却明白了宝音所想,答道:“也许?”
“魂魄可以分离,魔种是不是也能分裂?”宝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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