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仿佛穿透岁月的长河,直视院长灵魂深处。
“所以说,院长先生,除了您所熟悉的那套源于恐惧和暴力的‘管教’之外,这世间明明存在着无数条更宽阔、更光明的道路。”
“而您之所以视而不见,固执地走在唯一那条布满荆棘的死路上……”
温迪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您依然被困在——那座属于您自己的、阴暗冰冷的孤儿院里,从未真正走出来过吗?”
院长的身体不由得一震,倏地抬起了头。
“……您…您知道我的过去?”
温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回以一个仿佛洞悉一切的了然微笑。
“让我猜猜看,您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孤儿院,其残酷与压抑,比起您如今管理的这一家,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您将这里打造成这般模样,一方面,是那深入骨髓的‘习惯烙印’——您下意识地模仿、复刻了您唯一知晓的‘生存法则’,就像有些家庭不幸的孩子,长大后也会重演父母的悲剧。”
温迪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而另一方面,则是您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复刻的地狱里,不断编织出更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用这些扭曲的借口去加固那沉重的烙印,让它成为您无法挣脱的枷锁。”
“我说的对吗?”
温迪脸上带着笑容,语气也轻飘飘的,但院长好似经受了什么审讯一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不堪重负。
温迪并未逼迫他回答,只是用一种如同讲述古老寓言般的平静语气,继续往下剖析。
“这些理由,或许包括——‘正因为我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才活下来,所以他们也必须能承受同样的痛苦,否则就无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的叹息。
“但院长先生,如果您愿意稍微了解一点心理学,就会明白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过早、过量的痛苦,不会锻造出坚韧的灵魂,只会留下深可见骨的心理创伤。它们非但无助于培养抗挫折能力,反而会扭曲人格,摧毁信任,扼杀希望,最终……制造出更多像您一样,或沉沦、或施暴的悲剧。”
“您是靠着对痛苦的怨恨才活下来的,但这绝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活法,人,也绝非只能如此痛苦而扭曲地活着。”
温迪站起身,走到那扇紧闭的窗前,伸手“哗啦”一声将它推开。
霎时间,带着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涌入这间沉闷的会议室,窗外虽仍是孤儿院压抑的庭院,但更远处,是广阔无垠的天空。
风吹拂起温迪额前的碎发,他的声音也如同这阵风,带着涤荡尘埃的力量。
“睁开眼睛看看吧,院长先生。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眼下的横滨仍有许多纷扰,但比起您当年所处的大战末期,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时代早已不同了。社会在前进,规则在改变,希望的火种从未熄灭。而这些孩子……”
温迪的声音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他们不必,也绝不应该,再活成下一个被痛苦扭曲的您。”
院长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仿佛被那涌入的风和话语刺痛。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挣扎、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窗外景象的茫然向往。
良久,他才用一种极其干涩、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您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有一个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就像在为自己最后的坚持辩护,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使命感”。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暴力会给弱者带来怎样毁灭性的痛苦和屈辱。正因如此,我这样对待他们,是希望他们能把我当作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让他们深刻记住这份痛苦,从而以此为戒,永远不要成为像我这样施加痛苦的人……要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
“呵。”
一声嗤笑从涩泽龙彦口中发出。
“多么动听而自欺欺人的借口。你自己不正是从小在暴力的泥潭中挣扎,深知其苦吗?然而结果呢——你非但没有‘以此为戒’,反倒将这份痛苦继续施加给了这些孩子。”
“你自己都无法挣脱的魔咒,又凭什么天真地认为,这些孩子仅凭承受你的暴力,就能奇迹般地‘领悟’并‘做到’你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温迪没有附和涩泽龙彦的尖锐,他的视线依旧温和地落在院长身上,那目光仿佛能包容一切迷惘,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真理之光。
“院长先生,您想要传达的那个核心道理——‘不要成为施暴者,要成为保护者’——这本身没有错,甚至值得赞扬。”
温迪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
“但是,您所采用的方法,是彻头彻尾的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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