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源走得飞快,跟着潮水般的人流朝着院子赶去。
转瞬间,人群脸上不复先前的笑容快乐,沿途彩色的灯笼红绸被取下来。
白底黑字书写着大大“奠”的丧葬灯笼一盏盏挂上去。
屋顶,唐末担忧地看着小夫郎。
巷道深处陈寅一张脸绷得面无表情,“琴川府的最新消息全部转到我这里。”
小夫郎紧紧握着拳头,红晕顺着缝隙染出来。
紧闭的眼睛流出一行清泪。
卖灵芝
小夫郎病得重,郎中请了一位又一位,屋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黎源衣不解带地在旁伺候。
高烧不退就是有炎症,这年代有消炎的草药,但是见效不如西药迅猛。
看着小夫郎昏沉沉地躺在床榻间,黎源嘴角一个接一个地生燎泡。
好在五日后小夫郎终于退烧,人醒了过来但面色苍白。
好不容易变得红润的唇色泛着乌青。
黎源替小夫郎换了身衣裳,又拿干净的热毛巾替他擦手擦脚。
“还想再睡一会儿吗?”
小夫郎目光有些呆滞,黎源只当他病傻了。
“我给你熬了米粥,先喝点再睡,我知道你不想吃药,等好些后我给你煮药膳。”
黎源一顿,小夫郎从后面环住他突然呜呜地哭起来。
小夫郎原先也是爱哭的,但此时不一样,他哭得压抑而悲戚,让黎源想起爷爷离世的那个早上。
他像往日那般端着煮好的粥走进卧室,嘴里叫了声‘爷爷’,但只是那一声他就察觉到不对。
偶尔爷爷也有睡得沉叫不醒的情况,事后他反复回忆那日的情形。
那日爷爷的卧室是死的。
农村是时常鉴证生死的地方,死去的家禽,死去的植物,无论周围多么生机盎然。
死物周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场。
爷爷的卧室便是,从空气到桌椅,再到床铺,凝着一种死寂。
连平日里浮在空气里的尘埃在那刻似乎也停止浮动。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亡者默哀。
当时的黎源就是这般,站在床边看着失去生机的老人那张灰败的脸。
发出压抑而悲戚的哭声。
“珍珠……”黎源轻轻唤了一声,覆盖住小夫郎的手背。
身后的小夫郎却只是哭,黎源便没有再打扰。
之后小夫郎吃了粥喝了药很快再次陷入昏睡。
第二日便照常醒来,人也精神很多,黎源却不多问,忙进忙出给小夫郎做药膳。
等再次走到床榻边,倒是小夫郎拉住黎源,“哥哥,皇后娘娘薨了。”
黎源点头,他知晓,也猜测小夫郎的这场病跟此有关。
“我家是娘娘这一系,娘娘突然离世我家怕是会受到牵连,哥哥……”小夫郎欲言又止,连日来他与父亲恢复通讯,信中父亲并未提及长姐身体抱恙。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长姐的死是意外且非常突然,对方终于出手了,没有针对太子,没有针对太师家,却针对正宫皇后,心思歹毒又下作,实在令人恶心透顶。
他并非不想将实情告诉给黎源,只是这件事关联太大,绝非一两句就能解释得清。
他预测太师府将遭遇史无前例的危机,从长姐离世到举国发丧,已经过去近二十日,他们没有收到京城任何消息,只怕太师府已身处困囿……
黎源脑子转得也快,当即说到,“将你家人接过来,我们往后就住在梨花村避世不出,如果梨花村不安全,我们就去子都山,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黎源历史学得不咋样,但有一点还是知道,一人只要在权势斗争中落败,下场都是极为悲惨的。
特别为皇帝效命的百官,皇帝需要你时,你可享世间尊贵,皇帝不需要你时,连狗都不如。
百年世家说斩就斩,哪给一点情面。
何况小夫郎家还只是一个四五品的京官,典型的炮灰。
小夫郎愣愣地看着黎源,“哥哥不怕吗?”
黎源失笑,“我一个人怕什么,倒是担心连累村里,不若我们不从这里回去,直接绕至子都山水域,上岸便直接进山,我见陈先生唐先生都是可用人才,不知值得信任不,如果值得信任让他们将你的家人偷运出来。”
“事出从急,旁的东西不要带,赶紧走人。”
若小夫郎家真是四五品官,又是皇后离世消息刚刚发出,兴许此计能够成形。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这也是小夫郎放任自己病重多日的缘故。
而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日日夜夜都在脑海中复盘跟父亲的那些通信。
而且史上对官员擅自叛逃的惩罚都极其严厉,哪怕事后证明其无辜,也会被斩首。
何况像太师府那种一品大员百年世家,宁愿折辱而亡,也不会丢下烂摊子就逃。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