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活的灵芝,以前在镇上山货摊上,你没见过新鲜的?”
赵寅生嫌他大惊小怪。
“那不一样。”
赵辰生激动道:“这是还长在树上的,活的,摊子上再新鲜,也是死的。”
霍凌听着他俩的对话,扬起唇角道:“甭管活的死的了,赶紧摘了。”
这一窝灵芝有四朵,个头都不大,两兄弟小心地从根上掐断,轻手轻脚地摆在叶子上。
霍凌的动作就比他们随意多了,见都采了下来,信手将叶子一裹,丢进背篓,提醒两人道:“别光顾着看灵芝,采灵芝和摘蘑菇一样,谁来了都会,关键是能找得到,不然都是白搭。”
大多数时候,赶山依靠的只是两样很朴素的本事:体力与认路、记路的技巧。
这其中,体力还能练出来,后者却很看天赋,有些人就是怎么教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七拐八拐就把自己拐迷糊了。
幸好赵寅生和赵辰生没有这个毛病,自从学会看霍凌这些年留在山里的记号后,在走山路这件事上更是日渐熟练,现在霍凌已经可以放心地让他俩结伴去小院周边五里以内的地方,有狗跟着,不会出事。
但若是再远,必须跟他一起走。
白龙山的地图就刻在霍凌的脑子里,一整个白天,他带着二人找遍记忆中的十几处倒木,采到了二十几朵赤灵芝。
“一天就能采二十几朵,灵芝季足足两个多月,那不也得有个好几百朵。”
在山里走了一天,一身的汗,黏糊糊的惹人烦。
霍凌打水进屋冲了个澡,连头发也一并洗了,出来晾头发时就见赵辰生在手舞足蹈地跟他哥比划。
这傻小子,以后做生意估计要算错账。
赵寅生比他冷静许多,毫不留情道:“没听师父说么,今天去的都是他拿得准,至少有七成可能会出灵芝的地方,哪会日日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就是采寻常蘑菇,也不可能天天都有好收成。”
“你哥说得对。”
霍凌擦着头发,走到两人跟前站住道:“而且今年本就是灵芝的小年,市面上的灵芝会比去年少,头茬的灵芝能卖好价,所以我宁可绕些远路,也先将十拿九稳的地方寻一遍,把钱挣到手再说。”
“师父,这好价,是能有多好?”赵辰生问。
“能往上浮动个二成左右。”
他跟两人算笔账,将往年的均价告知,这也是赶山客该学的,省得以后卖山货的时候被那些长了一万个心眼的走商坑骗。
任是什么群体当中,都有好有坏。
随着时间推移,院中摆着晾晒的灵芝渐多,不过也确如霍凌所说,越往后越难找。
一开始还有个十几二十朵保底,有一日忙了整天,不过才采到八朵,所幸里面有三朵是紫灵芝,稍稍弥补了心里的落差感。
期间霍凌大致按着个头分了分,其中难免有很小的,还不及小拇指长,他单独拿出来放在一旁,叫来人道:“寅生,辰生,这几朵小的已经晒好了,到不了能卖五钱的品相,往年我都是留下给自家吃的,年年留,年年吃不完,到现在还有。”
他道:“你俩收着,拿回家泡个酒,或者找地方磨成粉熬粥煮汤都行,比别的蘑菇鲜香。”
现下赵家兄弟俩也习惯了霍凌的大方,知道无论他们怎么说,东西都是肯定要给的,便也就道了谢收下。
万事顺利,日复一日。
这天三人照常吃过早食后进山,三只狗全数跟上。
分明出门时还是澄澈透蓝的好天气,一直延续了几个时辰,都不见半点阴云,午间走累了,歇脚啃干粮的时候,三人还有说有笑的,偏到了下半晌,眼看快要往回走了,天色可谓说变就变,眨眼间阴沉下来。
山风变了调子,卷得地上树叶乱飞,平静熟悉的山林刹那间换了副面孔。
“坏了,这是要下大雨。”
霍凌顺着树枝的摇摆辨明风向,面色严肃道。
山里的天气素来是不讲道理的,大山连绵,地势殊异,常常这边太阳当空,那边雨势倾盆,东边雨停出虹,西边乌云刚至。
霍凌自觉早就摸准了白龙山的路数,结果今天还是着了道,还真应了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仅湿了,还得从头到脚湿透了。
这里离小院太远,远处隐有雷鸣,雷雨天穿行山中赶路是大忌,他当机立断道:“来不及下山了,就近找地方躲雨。”
拽起挂在脖子上的鹿骨哨,连着三声哨音唤回三只跑去远处追猎物的大狗,霍凌让大个儿打头,一边往地势高的来路返回,一边努力回忆,周边是否有足够容纳三人三狗的石洞。
雷雨夜
雨水大得出奇, 哪怕在夏日的白龙山中都是罕见的。
雨点子如豆大,结成细密的白幕,让人难以看清前路, 落在人的脸上和手上时甚至会产生近乎抽打的痛感, 山间的低洼处, 积水很快汇成水流,沿着山坡向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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