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马和尴尬地眨了眨眼,“那万一栅栏也倒了……”
&esp;&esp;那他就会再死一次吧。
&esp;&esp;李明夷靠在塔墙上,抬眸看着眼前明朗的天空。
&esp;&esp;或许在刚才那一刻,他的确是存了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冒险想法。
&esp;&esp;可主动放弃生命绝不是他的作风。
&esp;&esp;“你说得对。”李明夷撑着地板起身,活动了一下险些被勒成两半的身体,向马和伸出手。
&esp;&esp;见他难得识趣一回,马和也不甚计较地忽略了方才的小小的尴尬,搭上那只手。
&esp;&esp;嘴里还不忘念叨:“那可不,不听道长言,吃亏在眼前;听了我的话,包你无病无忧到百岁。”
&esp;&esp;李明夷不置可否地摇头而笑,一把将他拉起来。
&esp;&esp;他扶着栏杆,凝神地眺望远方。
&esp;&esp;远处忽然起风。
&esp;&esp;风潮掠过汹涌的河波,吹动山野的树梢,拂去眼前丝丝薄雾。
&esp;&esp;“你说得对。”李明夷重复呢喃了一次——
&esp;&esp;不管命运有多坏,人应该有作为,活着就有希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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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令人胸闷的热风中,眨眼便到九月。酷暑的余温尚未褪去,冰冷的消息已经从北面的郡县传来。
&esp;&esp;在九门险些丧命的史思明修养了两个月,便再度以狂烈的架势扫平了大部分河北,不日就要重新打通黄河两岸的战线。
&esp;&esp;关中的战况也不时被船夫带来。
&esp;&esp;相比于东山再起立下大功的史思明,反倒是安禄山本人亲自统领的主力大军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挠。
&esp;&esp;阻挠他们的不是别人。
&esp;&esp;正是关内的残兵和百姓。
&esp;&esp;迅速拿下国都长安后,早就自立为燕帝的安禄山本该成为事实上的天下之主,可迎接他的不是跪服和祈饶,而是一道道关上的门,一柄柄对峙的枪。
&esp;&esp;为表亲和,安禄山甚至厚待了兵败潼关的哥舒翰,让他亲笔书信劝说留在长安的部分将领。哥舒翰也的确像模像样地执行了,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清一色强硬的回绝。
&esp;&esp;局面发生了谁也预想不到的转折——
&esp;&esp;连新老两个皇帝都判断国都不保,一个往西、一个往南各自奔逃。可就在唾手可得的江山面前,在没有皇帝的国都中,强悍的燕兵却被层出不穷的人民斗争袭扰得头疼不已,只能暂且退出长安,驻扎在国都附近。
&esp;&esp;与此同时,对安禄山感到失望的部分同罗骑兵也跟随酋长阿史那从礼折回朔北,回到老家重新做起了地头蛇。
&esp;&esp;人心的倾倒仿佛就在一夜之间。
&esp;&esp;安禄山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多年的经营只差临门一脚,大厦忽起坍塌之势。
&esp;&esp;这一次,远在四川的李隆基比自己的儿子更敏锐地嗅到了局势的微妙变化,立刻安排了新任宰相房琯组织兵马,收复两京。
&esp;&esp;就在全天下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国都长安时,邺城的百姓不得不迎来已经恢复了元气的史思明部大军。
&esp;&esp;天气阴沉欲雨。
&esp;&esp;风潮扫荡着地面的落叶,发出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响。
&esp;&esp;几个义军打扮、一身带血的士兵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眉头紧蹙。
&esp;&esp;“我们包扎完就走。”李明夷正紧急帮他们处理伤口,便看见对方带血的嘴唇嗫嚅张开,艰难地吐出几句话。
&esp;&esp;“再待下去,会连累你们得罪燕兵。若是问起,你们咬死说没见过我们几个就是了。”
&esp;&esp;吸取了长安的教训,也出于对形式的观望,未免激起更大的反抗,这次史思明采取了刚柔并济的双重手段。
&esp;&esp;只杀义军,不斩良民。
&esp;&esp;进城的当日,燕兵便在大街小巷就张出布告,劝告所有百姓交出义军。交出一人赏白银二两,窝藏一个就以暴民处之。
&esp;&esp;“也不是第一回得罪了。”阿去有样学样,用提前备好的炭粉敷料盖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面无表情地回应,“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算账,难道讨好燕兵就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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