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黛玉终究要嫁人的,到时候她在林家的身份就更尴尬了。人林老爷、林太太养个唱戏的还能听个乐呢,养着她做什么呢?想到这儿,她几乎有些羡慕被打发到乡下去的奶娘了。
紫鹃劝不住她,只好来跟黛玉说。黛玉也有些惊奇,去劝了一通,见迎春心意已决,加上自己也不觉得找事做是什么丢人的事,便也替她打算了起来。当年林海分家产的时候,给她留的多是田地、农庄,不过在京里也有几个铺子的,如今是家里的管事帮着打点。只是若是让二姐姐帮她打点铺子,怕是迎春自己都不敢。也不能真的拿她当底下人使唤,一时之间倒是真想不出什么来。
倒是馥环听说了,笑道:“我才听人说钱妹妹那儿缺人,正愁要找谁去呢,既然你表姐闲着,不如去帮帮她,也不用抛头露面,就在后头整理、清点药材、按方子抓药,她上过学还识字,人品也信得过,就是需要用心,你觉得如何?”抄方子、点库存、抓药这事儿,若不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还真放心不下。方子上的一笔,可能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药房的库存,也要提防着小人中饱私囊。迎春虽不会同人打交道,可是品性纯良,她也信得过。几栀这药堂是她出资的,她更是道:“妹妹早晚要出去,我却还一直在这家里住着的,钱妹妹的药堂,有我的一半,日后哪怕她想要达成自己的梦想,去外头给人看病,这药堂也留得下来——万一她在外头倒贴钱给人看病,还得拿这药堂的收成去养她呢。你表姐跟着我,也不用顾忌什么。往后除她的月钱外,药堂的月钱我也少不了她的。”
黛玉便去问迎春的意思。
迎春听说不用和人打交道,只需要专心、仔细,也松了一口气,黛玉又道:“你和绣橘一起去,还有茜雪。”
绣橘自然是要跟过去的,只是没想到黛玉还要派茜雪,便问:“怎么茜雪也去?”
黛玉道:“茜雪也不是签了卖身契在我家的,她是她
父亲病了,要钱治病才要卖身,她娘家还有母亲呢,我想着,她攒几年钱,出去过自己的日子要紧,跟在我身后,一来到时候难免不舍,二来也没个奔头。在药堂里,看着几栀治病救人,再看看张掌柜的做生意,好歹能学着点什么。再有就是,二姐姐面薄,她看着库房,若是有耍滑的,她也不太敢说,绣橘的性子倒是肯出头,就怕你到时候不好意思,有茜雪在,也更稳妥些。她做个两年,出去嫁人也好,自己做小买卖也好,就看她自己乐意了。就是不乐意,想一直在药房做着,横竖馥姐是想把这医馆开到地老天荒的。”
迎春等也常听说馥环打理家事、生意,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比宝钗还要强数倍,南安太妃挑了她那么多错处,只在这一点上挑不出毛病来,也觉得安心下来,忙要去谢馥环。黛玉亲领着她们去见了馥环,又一起到了春绿园,和几栀说:“前几天不是说缺人手吗?让贾家姐姐来搭把手,你也安心。”
几栀亦喜道:“只是我这儿病人也多,怕累着迎姐姐。”
迎春忙道:“我不怕累的。若是没什么可忙的,我才要怕。”
馥环带着迎春等去看了她们抄方子、抓药的屋子,笑道:“这儿不比自己屋里头,都是药材,那些花儿草儿是摆不得了,不过忙起来,也顾不得布置摆设了。”
茜雪忙夸了一通:“这屋子还是当初我们姑娘布置的罢?我只觉得处处都好,桌子也敞阔,迎姑娘往后在那儿写字,也不会累着,药柜梯子也好,哪儿都好。”
馥环“噗嗤”笑了,与迎春等商议好来药堂的时辰,便命人送她们回去:“好好歇着,往后要辛苦你们了。”又与几栀商议了些招收学徒、外聘坐堂大夫之类的事儿,同钱老太医一起拿了个章程,才回畅意居。
黛玉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松了一口气,听说刘融山的叔父刘晋亲自送侄女儿进京来了,忙叫锦荷来:“你去婶娘那里,问问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锦荷道:“姑娘放心吧,太太先前就和山东去过信,刘家在京里也有自己的宅子,刘老爷说,就带着子侄们住在那里,刘姑娘也是从自己家里过门更好。大奶奶已经派了人去帮忙打扫了那处了,他们家宅子里这些年也有些老人看家的,并不算手忙脚乱。”
黛玉笑道:“如今越发有实感了,二嫂子这就要过门了。”
“二爷可还是那个样子呢。”锦荷抿唇笑道,“听说刘大人为人方正,先前也是因为生病,才辞了官,回家休养,现如今却亲自送刘姑娘进京,想来也很是重视,二爷也不怕被叔丈人骂。”
黛玉也知道,刘晋原是周康定的学生,若非二哥与他家结亲,山东刘家本该向着二皇子才是,不过既然侄女儿许给了林徹,刘晋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如今他又告老还乡,当然比前几年自在些,不过也是要给子侄们铺一铺路的,此番进京,多半有替刘家子弟们打点人际关系的打算,曾几何时,这些朝廷里的人脉关系,她都一概不知的,现在心里却也默默有了数,全是二哥和馥环平时就爱同她说这些,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以后去了宫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也算是个防身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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