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碰了个钉子,倒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吩咐宝玉:“云大爷怎么着身上也有些病气,虽不是他乐意的,你今日且当心些。”
“太太多虑了,并没有什么。”宝玉回道,“只是既然他们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林妹妹那里怎么没半点风声?”
“也不是全无风声。”凤姐道,“前一阵子咱们园子里不是要检查最后的活匾嘛,原来开工时候的匠人有几个没过来,我们二爷就问了声,打头的说是林家的小姐因为父亲的缘故封了族姬,品级下来了,他们家老爷趁着家里女眷去庄子上玩的时候,把她院子的陈设用器稍事改动,好合乎仪制。”
“定下了?”贾母一愣,问道,“怎么也没人来说一声。”
“可不是呢,我问是什么品级,那匠人头儿也不知晓,他家是真没声张。我着人去问了,她们还得再有几天才回来,我捉摸着,等娘娘省亲过去了,咱们也同林家走动走动,少说看看林妹妹过的怎么样。”凤姐道。
这话倒是甚合贾母心意,忙道:“也是,眼下咱们家还是先紧着娘娘省亲的大事。等这事完了,你带着姐妹们去看看她也好,权当走趟亲戚。”
凤姐笑着应了,看着时辰不早,忙道:“再半个时辰就该准备着晚膳了,怎么探春她们还不过来呢?可是今天又有什么好玩的了?宝兄弟给我们通通气儿。”
“你倒真误会了她们姐妹几个,今天可没有去玩,都好好地在珠儿媳妇那儿做针线呢。”贾母笑道。凤姐奇道:“这个天气,这么用功做什么?衬得我这个做嫂子的多懒怠。”
“你呀,也就嘴上臊一臊。不过现在全家合你最忙,也别太劳累。贵妃娘娘省亲的时候,也不知道时候够不够,但小子们的功课、姑娘们的针线肯定还是要过问的。这不,趁着还有些时日,做几件像样的,也好让娘娘看了欢喜一回。”王夫人笑道,“就是宝玉,也好用心写两篇字了。”
宝玉蔫蔫地应了一声“是”,凤姐见他兴致不高,打岔道:“宝兄弟提前做功课也没用,他一开始认字还是贵妃娘娘教的呢,肯定是要现场考校他的诗词,不过也没什么,宝兄弟给园子里题的字,我听说二老爷都夸了的。”她又起身问贾母,“姐妹们虽勤奋,然而也要仔细眼睛,我去大嫂子那里走一趟,正好带她们来陪老祖宗用晚膳罢?老祖宗昨天说要换换口味,吃点素的,我叫厨房备下了几样,都是庄子上的人赶夜送来的,老祖宗先尝尝。”
“我不过随口说句话,你又瞎折腾人。”贾母嗔怪道。
王夫人劝道:“也是凤丫头的一片孝心。”又对凤姐道,“我同你一起去,正好看看她们今天忙的怎么样了。”
“去吧。”贾母挥了挥手,见宝玉也一副要走的样子,忙道:“你横竖要在这儿吃饭,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凤姐和王夫人一道往李纨屋里去,王夫人问道:“这么说,你林妹妹的品级是当真定下了?”
“着人问过了,位同县君。”凤姐边说边打量着王夫人的脸色,“之前老太太就说了,可惜了,要是林妹妹还在咱们家,又有贵妃娘娘,又有族姬,家里的风光可就真没话说了。”
王夫人皱眉道:“老太太说的有理,只是也不想想,她品级定下了,住在咱们家也多有不便,别的不说,我倒是想知道,现在是她给林家太太行礼,还是林太太奉承她呢。不过那家得了你林姑父那许多好处,怎么着都是应该的。”
这话却是纯粹是她的臆断了,黛玉这封号,全是林海生前劳苦功高,身后又无后续,圣上体恤他女儿孤苦,方赐下的,说到底,还是各方角逐、退让后妥协的结果。消息到了藕舫园,别说宋氏唯有怜爱的,就是黛玉自己,也没因此多几分喜色。这封号虽说能保她不用担心日后被欺辱,但一来她如今在叔叔婶婶家,寄人篱下感少了些许,二来想道:“族姬这封号本朝并无先例,看着就不伦不类的,可见皇上一开始并未想正经给我爵位的,如今却定下来品级,恐怕是我父亲的心愿暂时不能如意了。”便没法像几个丫头那般欢欣鼓舞了。
幸好藕舫园里三步一景,五步成画,而只要不车轱辘那门糟心的亲事,宋氏又重新变得可亲又可爱,而她悄悄担心甚至羡慕的馥环,一旦亲近起来,竟是个爽利干脆不输凤姐的,这几日闲闲几语,便给她讲明白了林家远得近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又说了些京里说得着的人家的太太、姑娘媳妇的性子脾气,还顺嘴说了两句怎么看账本子、怎么按亲疏高低送礼交际。这些平时宋氏也有教,但毕竟年纪阅历摆在那里,看人看事的角度还是有些不同,馥环这么一梳理,倒更容易记些,那几日生分过去后,姊妹俩处得竟还不错,馥环喜她不爱管别人闲事的性子,她亦欣赏馥环敢爱敢恨、有话直说的脾气,两人说不上推心置腹,也称得上相谈甚欢,只是才过了几日,云渡亲自递了帖子来藕舫园,馥环便再也不想掩盖自己的归心似箭,连往红菱渡走的那几步都带着雀跃。
黛玉一来不舍,二来心里也向着宋氏,忍不住问了一声:“馥姐今日这样高兴?”
馥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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