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出一宗,师姐妹间理应同枝连气互相帮衬,将来长老院难道会没有师姐的一席之地?”穆娇朝陆云眠伸手,发出结盟邀请:“陆师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对吗?” 喜欢陆云眠垂眸看着伸向自己一只手,轻轻握了上去,绽唇一笑,若冰雪初融,漫山春意一点点的染上眉梢眼尾。穆娇对姜璎一挑眉,意为看吧,人人都会在利益面前倒戈,陆云眠也不会例外。姜璎捂脸,完了。这大小姐不知死到临头还乐呢。陆云眠把穆娇往前一拉,反掌将人拍进了前面的一副画卷之中,以及一张刚才她在楼下描的蛊雕小像。这蛊雕生性凶残,恶名不输窃脂,不算辜负穆娇。“陆云眠你在干什么!”天机院的人拔剑出鞘,对着陆云眠怒目以待。姜璎目光一沉,手中运起灵气预备作战。浅金的一缕阳光下,她这才看见陆云眠指尖缠着一圈晶亮的丝线。在一众人拔剑之前,陆云眠先而牵动手指。像是木偶戏一般,先是牵掉了众人手中的剑,在众人惊愕时又扯着他们的脚,把他们一起丢进了画卷之中。姜璎眨了眨眼:“刚刚上楼时布的?”陆云眠弯着眼眸点头:“前段时间猎的人面蛛,效果不错 。”她将画卷收了起来,随意掷进了一个画篓子里,不知猴年马月这些人才能被书画店的老板想起重新放出来。——如果他们能在蛊雕手中活下来的话。陆云眠轻笑出声,明明是清艳柔和的容色,笑容却像顽劣的恶童。“走吗?”陆云眠站在画卷之前朝姜璎伸手,唇角弧度和眼底笑意毫不掩饰。姜璎有一秒幻视了一只阴晴不定的白色长毛猫主动向自己伸出了邀请的爪爪。没有人可以拒绝猫猫的主动,即使她平时咬人拆家,是只坏猫。姜璎把手刚搭上去,立马就被兴奋的陆云眠拉进了画卷。“等一等,陆云眠!”“我们还没留传送法阵!”姜璎的尾调被吞没在风雪中。这疯子,姜璎叹了一声。凛冽的刀风刮得很紧,大雪簌簌地落着,燃起的灵火很快覆灭在风雪之中。姜璎以手挡住风雪才勉强看清前路。天与地皆白,前面的陆云眠不知何时松了发髻,三千青丝被风雪吹扬,成了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一点墨色。“陆云眠!”姜璎一张口就吃了一嘴的雪,肺腑中都带着冰冷的血腥味。在陆云眠前方有白衣道人,抱剑童子。白衣道人取过剑,将剑放在陆云眠呈立的双手之上。
姜璎揉了揉眼睛,这是陆云眠入道那天?风雪吹散道人和童子,陆云眠往前走了几步,手里握着剑。有穿青衣的,或是红衣的妖鬼扑上来与她厮杀,姜璎看得心惊,轻呼出声。拔剑啊,陆云眠。陆云眠被掐住脖子扑倒在地,佩剑被摔开在雪地上。妖鬼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尖利的指甲刺破肌肤。艳色的血盛开在冰天雪地之间。致命的窒息感使得陆云眠的心跳剧烈加速,大雪落在她的眼睫上,漆黑的眼瞳缓慢地转了转。姜璎看见之后的陆云眠如何反抗,如何摸到被摔远的剑,然后出鞘。一剑封喉。喷薄的血液溅到陆云眠的脸上,乌浓长发逶迤至地,雪一般的肤色和触目惊心的血迹。最为简单的三色却有着惊人的丽色。陆云眠神色恹恹,她讨厌血液黏腻在身上的感觉,但剑刃划破皮肤时会有一声细微而特殊的声音。她喜欢这个声音,像是看见开到最盛最美的一朵花,再见证它的凋零。在东山神宗的日子里,她会接到师尊给她的很多任务,回到宗门待不了两天,就会赶往下一个任务地。起先她杀人,也被人杀。死亡的感觉对于陆云眠来说并不陌生,疼痛之后是无边的寂无和黑暗。像是幼年时她独自一人在阁楼中的生活,死亡,黑暗,和寂无令她感到安心。画面纷杂,毫无逻辑,像是语序混乱的梦境。但姜璎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曾真真切切在陆云眠身上发生过的事。这一次的陆云眠是跪坐着一手支着剑死去的。少时陆云眠的眉眼尚且稚嫩,闭着眼时锋利冷冽的气质消失许多,像是睡着了。宽大的白色道衣随着风雪翻飞,露出颈间一截系着铜钱的红线。姜璎看着她,忽然有点难过。自陆云眠出生起,她就像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的一只孤魂野鬼一般。被人族收养,又被厌弃。身在以斩杀蝶鬼为己任的修道宗门,可她原本就是一只蝶鬼。她杀过许许多多的人,也被杀过许许多多次。她漠视一切生命,就连自己的也不为之例外。可她被杀死后下一次还会醒来。生命于陆云眠而言像是进了一场并不好玩但无法结束的游戏。等陆云眠彻底厌倦这场游戏。也许秋水最后一次的出鞘,是她留给自己的。莫名的冲动使然,姜璎亦跪坐俯身,轻轻地抱了抱面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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