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留宿宣政殿如何?”郑湘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但身下的床确实太硬,踌躇起来。姜榕走上前,摩挲着她的耳垂,道:“你让宫女把床收拾一下。”郑湘一面往后躲痒,一面应了,脸色白里透红,珠子似的眼睛转来转去,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殿内镀上一层金色。姜榕道:“你是留在这里歇息,还是去书房为我研墨读奏疏?”郑湘下午睡饱了,不想睡觉也不想看书,但上次读奏疏的阴影还在,她想了想问:“那个方卿改了吗?”姜榕闻言大笑,想起了“方卿”在同僚面前接到太监传话的窘迫。这位“方卿”连着告了三天假才过来当值。大臣都是要脸的,看到“方卿”的前车之鉴,再也不敢啰里啰嗦云里雾里扯一通,炫耀自己的才华。姜榕的眼睛这才得了清静。听到肯定的答复,郑湘才应了,跟着姜榕来到书房。墨早已研好,郑湘只剩下读奏疏。这读奏疏其实是姜榕免得郑湘无聊想出的主意,他一心二用,一面听,一面批改奏疏。郑湘念完一封,见状略带不满道:“你有没有听啊?”姜榕熟练地重复了一句奏章中的话,郑湘仔细核对,竟然一字不差。她崇拜地看着姜榕,更加卖力读奏疏了。郑湘不知道的是,其实那句话是有出处的,姜榕经常在奏疏中看见,听到上句便能随口说出下句,然而郑湘不知道。郑湘没有亏待自己,不时喝茶润喉咙,约莫一个时辰后,她读不动了,趴在御案上,不解道:“读这么做什么,都是问安劝谏的奏疏,半点正事没说。”姜榕笑道:“看他们对我忠心不忠心。”郑湘眼睛微睁,颇为好奇道:“怎么看?”姜榕拿起刚批完的一本奏疏,与她细细说起来:“这是蜀郡太守送来的奏疏,想要调回京师。”郑湘眉头微微皱起,努力思考,这个蜀郡太守肯定不是姜榕任命的,于是道:“其实他不想调回京师?”姜榕奇道:“你也懂这个?”郑湘瞪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明升暗降,谁不懂啊?”姜榕道:“连你都懂,我且拒绝他,来日方长。”“战船从蜀中顺流而下,顷刻便至金陵。”郑湘说着拿手蘸茶画了一道从西往东的线路。姜榕闻言,又惊一下,湘湘还是有见识的,他已派将领入蜀中打造楼船战舰,只待建好便可水陆并进拿下金陵。为天子者,不统一南北,便不是正统天子,而且现在正朔在南齐呢。虽然姜榕不喜欢帝皇的约束,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在青史之上与同期别的天子并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江山在望,美人在怀,姜榕志得意满。夏日的风吹得人沉醉。天色未亮,郑湘被姜榕吵醒,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嘴里嘟囔道:“以后再不来这里了,床太硬了,搁得背疼。”姜榕嘴上应了,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扫了一眼屋内,桌椅床窗确实不如蓬莱殿的温软香柔,不过却别有一番韵味。姜榕上朝之前,对伺候的人,道:“下朝之前,把淑妃叫醒回蓬莱殿睡,免得过来议事的朝臣吵她。”于是,没有睡够的郑湘被叫起来,清醒过来得知缘由,气呼呼道:“以后再不来这里睡觉了。”郑湘稍微洗漱一番,从后门出去,回到蓬莱殿,正要睡回笼觉。蕙香过来禀告说,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请她去仙居殿。郑湘一面叫香兰等人为她梳妆更衣,一面心中纳罕:自从上次见面后,三人再未见面,井水不犯河水,不年不节的,怎么今日过来叫自己?梳妆镜里的郑湘微微蹙眉,不假思索地认为这两人就是妒忌自己。自己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哦,对了,昨日自己母亲被封为代国夫人。后宫就是这么点事,无非就是争夺宠爱权力而已。郑湘梳洗完,优哉游哉地吃了早饭,才带着宫女太监前呼后拥地往仙居殿而去。一进殿,郑湘就看见后宫的妃子都在,而赵德妃坐在周贵妃的左手边。那个位置上一次是属于郑湘的。姜榕登基之后,后宫是加封了,但是外戚只加封母亲一族和夏皇后一族,周家和赵家没有受到半分恩泽。这也就罢了,偏偏昨日郑湘的母亲被封代国夫人,便是一向稳重的周贵妃也怨姜榕做事偏心。赵德妃今早来找她,鼓动她训斥淑妃,周贵妃顺理成章地叫来人。郑湘朝周贵妃行了一礼,又瞥了眼赵德妃,然后在周贵妃的右手边坐下。赵德妃有子,郑淑妃有宠,周贵妃只有从前的情分,情分消磨一点是一点,她不会出头,只笑着与郑湘说起衣裳首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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