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断了张盟的讲述。主持人走过去开门询问,门外是拿着笔记本的绕峰。
他点着头哈腰走进来,歉疚地说:“各位领导抱歉,不知道我能不能旁听一下会议。我是737一中队的队长饶峰,江新年和张盟都是我队里的飞行员。”
饶峰认为他作为分队长想要关心此次事件的调查进展也算尽自己的职责,合情合理。
但首座上的大领导皱了眉,坐到他如今这个位置,参与的会议都是提前拟好与会人员名单的。虽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但随意中断领导开会,这可不是一个员工应有的礼貌。
饶峰也是铤而走险,眼见领导面色不虞,连忙补充:“其实我还有一些与调查相关的情况想向各位领导汇报,因此才冒昧进来打扰。”
见他这么说,领导抬了抬手,示意主持人继续,没有再去管新进来的这个年轻人。饶峰捡了角落一个位置,安安静静地摊开笔记本开始做会议记录。他说有情况要反映,却也没见他发言。
江新年自饶峰进会议室开始就坐立不安,他知道这人没安好心。饶峰和褚煦梁都是737下一任机队总队长的有力竞争人选,如今褚煦梁身陷操作失当的质疑中,对方不落井下石趁机踩上一脚才怪呢!
果然在张盟一一回答当晚的细节之时,饶峰举手提问道:“作为飞行员我们都知道方向舵位于驾驶舱底部,鉴于事发当时又是晚上,驾驶舱内照明不比白天。请问副驾驶张盟你是如何清楚地看见机长褚煦梁踩的是右方向舵?那可是在他脚边的位置。”
“呃……”张盟被他这一通提问搞得一时迷糊,但他很快找回思路,细细回忆:“虽然从我的角度确实是看不见褚机长的脚,但我记得当时他右边大腿肌肉有发力。就是这样,你知道蹬舵那个动作嘛!”
张盟上手比划,真诚得恨不得用手往褚煦梁大腿上划拉。这要他怎么说啊,他没说谎。
赵携进适时插话:“我们都知道,你说的确实也符合这样的情况。现在的问题在于飞行数据记录和机组描述的有出入,我个人认为应该再深入调查一下导致出现数据偏差的原因。”
原本至此,双方各执一词,难断结论。延期调查也算顺水推舟,虽然算不得多么好的结果但至少没将事件定性,把责任归咎到褚煦梁身上。
原本主持人等着大领导发话,结果饶峰突然站起身发言:“虽然我隶属于飞行部,但作为公司的一员,我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将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反映给领导,帮助调查组更加全面公正地了解事件的真相。”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空间迷向?”
褚煦梁冷眼看着绕峰,已经猜到对方要唱什么戏。
饶峰从角落里走进大家的视线中心:“我们人体的平衡感主要来自于视觉系统和前庭系统,通常情况下它们相辅相成共同来帮助我们确定自己的方向感。
但在某些情况下,例如极端天气、夜间航行,飞行员的视觉受限失去目视参考,这种情况下就会主要依据耳朵内部的前庭系统来感知平衡。
有时候前庭神经系统会在加速或下降时产生一些小小的失误,这样的误差可能会导致我们产生错误的方向感和空间感。
我所提到的“空间迷向”简单来讲就是一种人体错觉,飞行员如果陷入空间迷向,那么他所感知或判断的飞行状态和飞机实际的飞行状态并不一致,甚至于可能完全相反。
“我提出一个假设啊”饶峰科普得绘声绘色,“当褚煦梁机长第一次发现飞机呈现小幅度左倾,因为倾斜过程缓慢且幅度很小前庭系统并没有感知到还以为飞机是在平飞。
机组通过仪表发现倾斜并快速向右修正姿态,这时内耳前庭的绒毛产生了向右的一个力量。这股力量所带来的持续作用力,令飞行员产生错误的后续感知,也就是在飞机已经平飞以后感觉到飞机开始向右边倾斜。”
饶峰假惺惺地摇头:“作为同期进公司飞行了这么多年的同事,我是不相信褚机长会在明知飞机左倾的情况下还去踩左舵。”
他望向首座的领导,给出最有可能的推测:“但如果是褚机长陷入了空间迷向,以为当时的飞机发生了右倾,那么大力踩左舵修正也就不难理解。”
“你放屁!”
江新年拍桌子站起来,他这辈子还没这么跟人脸红脖子粗过。但饶峰一番话表面上听起来煞有介事,科普得头头是道,但本质上就是胡编乱造瞎扣屎盆子!
江新年喘匀一口气,也明白眼下不是骂人的场合,尽量理顺思路反驳道:“那天虽然有降雨也是晚上,但咱们公司一直飞的就是夜航,大家早都习惯了你见谁产生过错觉?
通过仪表来判断飞机姿态,这是每一个飞行员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怎么可能仅凭感觉就断定飞机在发生右倾?你别扯什么空间迷向,当晚驾驶舱三个人,还能都产生错觉不成?”
“的确,我想驾驶舱录音可以证明,当晚我并没有错误地认为飞机发生了右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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