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吃饭,饿死了。”他说。江潮带着裴林避过众人,从后台悄悄离开。时间已经很晚了,外面天色全黑,只是路上依然热闹。江潮明天调休,刚好可以休息一晚,趁着这场演出,难得好好放松了一把。两人找了个附近的地方吃饭,热腾腾的宵夜才刚端上桌,江潮的手机就被蒙亮轰炸了。“哇你好过分!”蒙亮控诉道,“我们多唱了一首歌下来你就跑了!你好可恶!”江潮听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到桌上调了静音,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唉你这个人,”裴林说他,顺便接过了电话,“蒙哥,不好意思哦。”蒙亮:“小裴林!你也跟他学坏了!”蒙亮痛心疾首:“你们太可恶了!必须请我一顿烧烤才能消气!”这边的江潮心情挺不错,听他磨磨唧唧抱怨了好一通才笑着说了一句“别来”,之后挂断了电话。小吃过一顿宵夜后江潮好像还觉得不满意。他翻着手机找了一会儿,忽然说了一个地名。“流歆河,”他问裴林,“去不去?我回去开车?”裴林心里一动:“去!”又犹豫道:“……会被交警抓吗?”江潮也愣了半秒,但还是敌不过侥幸心理:“这么晚了,不会有交警的。”裴林抿着嘴偷笑:“到时候你又要说是因为载我!”江潮也笑。他摇摇头,拽拽裴林毛茸茸的小狗帽子,说:“这次是因为我,因为我,行了吧?”他们打了一辆车回家,又跑着去车库里开车。直到又一次坐到摩托车的后座、紧紧抱住面前人的腰时,裴林才敢仔细听一听自己的心跳声。……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出发前,裴林往江潮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自己则戴上了另一只。江潮任他摆弄,只在戴好耳机后重新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之后微微侧过头去,说:“坐稳了,出发。”歌曲的前奏舒缓而温柔,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起传入耳中。江潮朝戴着耳机的那一侧稍稍偏了偏头,隐藏在厚重头盔下的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耳机里是一首很老的歌,裴林很喜欢,以前还在乐队的时候,经常把这首歌当作练习曲。这首歌的中间有一段长达数秒、被许多人奉若经典的贝斯lo。但裴林只会弹吉他,便自己琢磨着扒了谱子进行微改,尝试过许多次用吉他代替这一段的贝斯。江潮也听过几次,他只能听出两种乐器在音色上的显著区别,却实在听不出来对对整首歌效果的改变。
然而裴林试过几次后便放弃了,笑着说,经典毕竟是经典,哪怕只改动一点点,味道也不对了。江潮专心开车,脑袋里偶尔闪过这些琐碎的回忆,等到再专注听耳机里的声音时,歌曲恰巧播放到了那段长长的贝斯lo。时至今日,江潮依然无法分辨这段lo的乐器是吉他亦或是贝斯究竟会给这首歌带来怎样不一样的变化,但此刻,他的脑海里却很清晰地回忆起了裴林改编的那一段。腰间厚重的羽绒服忽然被轻轻抓了一下,江潮分心低头一看——裴林的手指正在他的腰上无意识地拨按着。手套很厚,把手指裹得粗粗短短,动作起来却依然灵巧。就算许多年不练习这首歌了,身体的记忆也依然保留着。冷夜里,耳边的风声依然呼呼刮过,但大约是从前听裴林练习过太多次这首歌,现在江潮也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绵软嗓音轻声哼唱着。是和耳机里的男歌手截然不同的好听。“冷雨夜我在你身边盼望你会知可知道我的心(1)”那天晚上的路程有些远,耳机里切换了好几首歌,后来甚至响起了电量不足的提示音。耳机里的声音渐渐减弱,脑海里裴林的声音倒是越来越清晰。他们出发得晚,路程又远,抵达流歆河的时候已经快1点了。这条河的历史很长了,在南城却实在算不上是太有名的地方,常年以来都无人运营。河水清澈,岸边草地柔软舒适,明明是很漂亮的风景,却鲜少有人问津。江潮找了个地方停车,两人摸黑在草地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夜里的河边尤其冷。裴林拨弄了两下被头盔压扁的头发,又从羽绒服的口袋里翻出帽子戴上。他扭头看向江潮——这人已经躺到草地上了。裴林笑他:“哎你这人!上次来也是,刚坐下你就躺倒了!”江潮说:“能躺着就不坐着。”他又顺着裴林的话继续说道:“上次来是几年前?三年前吧。”裴林慌忙转过头,借着调整帽子的动作,遮盖住自己闪烁的目光。他小声应道:“对,是……三年前了。”又连忙岔开话题:“这里好像都没什么变化。”“是没什么变化,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吧。”江潮淡声道,“感觉整个南城,好像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里一样。”江潮这话,像是在说这条河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一样。裴林想,非要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错。他的确在这里知道了很多江潮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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