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扭头离开了车站。
这是莱昂纳多让拜蒙弄到的一张“特殊政治警员证”。一方面是为了把某些危险的东西夹带过境,另外也是为了尽量减少那些自己找上门来的麻烦。
见到那东西,周围的人流在靠近他们两人时自动散开,如同海浪穿过礁石。
一直走到人流稀少的地方,莱昂纳多才停了下来。
他将手杖抵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时候不早了。”
他轻呼出一口白气,回头望了一眼列拉金:“我们先去见拜蒙?还是去找亚雷斯塔?”
“都听您的,大人。”
“那就先去吃晚饭吧。”
莱昂纳多随口答道,啪的一下将怀表扣上:“让他们来找我们。”
下午五点半,米兰的浓雾便被夕光下染成了昏黄色。天空暗了下来,家家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比起佛罗伦萨,米兰看起来要更加繁华一些。
当然,在这城市中流淌着的罪恶,也比佛罗伦萨更为浓黑。
这里是,浸血之城。
——一百多年前,就在撒丁建国之时,条顿最为接近共和国的形态。
因为施行“咸水区法案”而逼反了南方的商人,又因为收取土地和接连战败而承诺分割南方地区,奥拓三世因此而成为了条顿的罪人。但他之后却依旧施行高压政策,进一步抬高了富裕地区的税率,以其补给农业。
即使条顿有着自古以来的文化传统,这一次也始终是过分了。即使是条顿王,也难以压制民众和贵族们的游行与叛乱。
而周边领国——除却还处于建国初期的撒丁之外,都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奥拓三世难以继承先辈的文化传统。条顿最令人恐惧的那种对君王的无条件信任也濒临破碎瓦解。
于是以法兰克共和国为首的周边各国,开始向条顿内部注资,培养起属于自己的人马班底。
在那之后又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条顿终于发生了全面崩盘。以奥尔登将军为首的条顿第一军团叛乱,俘虏了在米兰的白城堡中待着的暴君奥拓三世。
那是一个比现在更为寒冷的日子。大雪氛围,雪花飘散在每个人身上。
但人们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仍要从家中出来,激动难安的聚集起来,要见证条顿历史上转折的一幕。
狂热的人民自发的在条顿广场搭建了绞刑场。
而奥尔登将军则佩戴着他全部的勋章,在大雪中向人们发起演讲。
他高声许诺,从此以后条顿再也没有暴君了——和平终将归来,暴君的受害者将从牢狱中解脱,他们的暴君、最大的卖国贼也终将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他高声宣告,从此以后这里将只有赞赏条顿共和国,与人们的民主自由的声音。人们齐声高唱,从早晨一直唱到中午。
六百名骑兵、一千八百名步兵全副武装,押送奥拓三世去刑场——因为他们的行动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全国人的支持,率领第三军团的阿方索王子仍在从北部边境赶往米兰的路上。
即使就在米兰,也只有年轻人们最为接受来自法兰克的这一套。老人们仍然愿意相信圣莱昂纳多的血脉,相信狮心王的荣光与公正。
因此,奥尔登将军必须尽早控制形势。从他接受法兰克共和国的援助,发起叛乱、关押国王一家开始,直到将国王送上绞刑架,一共只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第一军团的士兵们每人带着一面鼓。他们用它来镇压一切保皇党的声音——一旦他们听到为国王申辩的叫喊,他们不会把人拽出来也不会命令他们闭嘴,而是直接敲响鼓面,将声音盖住。
而最终,正午时分被赶到刑场来的奥拓三世却是十分平静。
他知道人们要吊死他。
但这个已经快六十岁的老人却没有丝毫畏惧。他没有祈求人们的宽恕,更没有跪地求饶。而是挺直脊梁,鼓着花白的胡子,雷鸣般的高声呵斥奥尔登将军的叛逆之举、讲着自己为王国立下的功绩。
他还想再讲,但士兵们敲响了鼓。
他挺着身子,从十一点一直讲到一点一刻。而士兵们也就敲到那时——到了最后,他们连打鼓的力气都没有,但那个顽固到骨头都硬的无法弯折的老人却仍旧挺着背,一字一句高声讲着他年轻时分如何用一把生锈的铁剑砍下试图刺杀他的刺客的头颅。
人们一时听的竟是有些入了神。他们这时才想起奥拓三世在“暴君”之前的称号是“铁剑王”。
而直到奥拓三世讲完他的故事,刑场上却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人们在等待着他的求饶和忏悔。
但奥拓三世却仍始终对此一言不发——高傲的、傲慢的注视着想要他死的人们,眼中是雷霆般燃烧着的怒火。
僵滞了很久,最终将军发令。
他说——
“狮子的后代啊!为了条顿的人民,为了自由的条顿,交出你的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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