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重渊是坨臭不可闻的污泥,他也是出生于皇家的污泥,圣上的亲儿子,能延续皇家香火的男丁。换成照样出生于皇家的公主,则不相同了。武则天的女儿儿媳,如太平公主韦皇后她们,本事再大,也没能斗过李隆基。武皇最后没立皇太女,将帝位传给了儿子。因为李隆基有更多朝臣的支持,武皇被逼退位,朝堂上下的官员,全都是男人。文素素轻声道:“无需我多说,七少爷都明白。终究是缘浅,再这般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殷知晦何尝不明白,姑母待他好,他不能辜负姑母。无论哪个皇子上位,齐重渊都不会有好下场。皇家亲情淡薄,他们兄弟之间,从来没有兄弟友恭。殷知晦不怕死,对卫国公府更没感情,但他不能对不起姑母。如今他多了一层牵挂,他对文素素,除了情愫,还有敬佩。江南道之行,没有文素素,他们的差使就算不砸在手里,绝对做不到现在的地步。
殷知晦将那份感情,死死按在了心底。若是被殷贵妃知道他的心思,她会毫不犹豫杀了文素素。“娘子此次进京,我王爷忌讳身边的人自作主张,事情都要由他拿主意。王爷不喜麻烦,不喜听劝说。一旦想到什么。立马吩咐下来,从不管底下的人是否分身乏术,能否做到。要是做不好,王爷会生气,骂人废物。王爷吩咐的事情多如牛毛,只要拣着重要的去做就行,吩咐的事情太多,过一阵他会不记得曾吩咐的事。”殷知晦深深凝望着文素素,双目刺痛,低低道:“姑母王妃,她们都是明白人,娘子能应付得来。”文素素倒了盏酒递过去,殷知晦这次伸手接了。“这些年,你很是不易。”文素素举杯道。殷知晦扬首吃了酒,他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吃得太急,呛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文素素没去看他,殷知晦一向讲究风仪,克制守礼,他是难得一见的君子,干净如朝露。炉中的炭火,只余下了一点火星。文素素盯着那点火星,噗呲一闪,就灭了。殷知晦掏出帕子,擦拭过脸,起身道:“我得回去了。”文素素说好,放下酒盏起身相送。殷知晦也没拒绝,缓缓走在前面,出了大门,上了马车。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文素素转身回院子,抬手挡住呼啸的秋风,免得风沙吹进眼里。风吹在身上,有了几分刺骨的凉意。也能送她上青云。天刚蒙蒙亮, 一行人登上了官船。刮了一夜的风,空气格外凛冽。码头一如既往地热闹,力工脚夫货郎来往穿梭, 吃食摊炊烟袅袅。齐重渊起得太早, 睡眼惺忪从马车上下来,沉着脸先行上船去了船舱歇息。殷知晦同送行的唐知县等官员说了几句话, 见文素素的骡车已经到了, 瘦猴子他们在忙着赶车搬箱笼。殷知晦便未再多言, 道别唐知县等人,似乎朝文素素看了一眼,又似乎没看, 大步上了甲板。文素素裹紧披风,在最后晕乎乎上了船。半夜时她就觉着嗓子不大舒服,早起愈发沙哑。她估计是这段时日太累, 天气变换时着了凉。问川追了上前,将手上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交给了许梨花,道:“这里面是香药,若娘子晕船,你熬煮了汤给娘子服用。要是娘子不喜香药味苦, 闻闻气味,亦能缓解一二。”应当是殷知晦考虑周到,吩咐问川备了晕船的药。文素素颔首道谢,问川忙道不敢, 朝岸边指了指,道:“就在那里买的。这家的香药汤很是不错。说起来, 娘子估计认得,是武大财娘子曹氏的买卖。武大财在馄饨铺被娘子揍了一顿, 回去吃酒醉死了。曹氏以前做焌曹,她不仅擅长茶饭,还擅配制熬煮香药。武大财头七过了之后,曹娘子便开始在码头边支起了香药摊子。如今买卖不好不坏,日子还过得去。”文素素回忆了下,顺眼朝问川所指方向看去。一个妇人穿着干净的灰布衫裙,发髻梳得整齐利落,脸上带着笑,手脚麻利地盛香药汤,收钱。她的一对儿女,乖巧地坐在一边吃馒头。穿过人群,文素素看到收拾武大财的馄饨铺。有妇人娘子从铺子里出来,也有妇人结伴进去。风卷起文素素的发丝,她抬手拂去,脸上笑意隐隐,转身上了甲板。曹氏与她们的日子,不算顶顶好,但比以前要自在,自如,便是好的开端。三层的官船,文素素被安排在了最上面,与殷知晦齐重渊同住一层。船舱里塌几案桌一应俱全,歇息的软塌与外间用屏风隔开,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稍许潮湿。文素素让许梨花点了熏笼,解了衣衫上了塌,道:“我先歇一会,要是有人来找,若无急事的话,就说我身子不大舒服。”许梨花关心地道:“老大的嗓子好似不大好,喜雨说七少爷每次出门都会备些药,可要小的去求剂药汤?”文素素说不用了,这一场病来得及时,她会病到到京城。困在船舱里,免不得要与齐重渊耳鬓厮磨。文素素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便不会扭扭捏捏,觉着难受与不甘。只是到京城的船,顺风顺水的话,约莫要走二十余日。最严酷的刑法,也莫过于此。文素素不能过早消耗掉齐重渊的热情,事情皆具有两面性,他生性凉薄自私,深情比唾沫浅。许梨花便没再多问,忙放下行囊,前去点了熏笼,守在了外间做针线。文素素睡到半晌午时,就被齐重渊的声音吵醒了,他在外间不悦训斥道:“怎地不早说,你是如何伺候的?娘子病了,这是天大的事情!青书,你去让船靠岸,去将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青书应是,许梨花战战兢兢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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