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与谢家交往多年,谢姝对于陈父的印象不差。正如陈颂所说,陈父已入仕多年,当年之事已无从追溯。但若真是被人诬陷,她相信萧翎不可能不知道。“陈大公子,这事你求谁都没用。如果父亲真是清白,他就一定会没事。但如果你也不知内情,那便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陈颂拼命摇头,他不信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父亲有才,且是真才实学,岂会干买官出仕的勾当。“我父亲没有做过,殿下,你相信我,他真的没有做过!”“那时你多大?你怎知有还是没有?”谢姝垂着眸,心下叹息。“我还是那句话,若你父亲真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便不会被人冤枉。你请回吧!”深碧色的帘子放下,隔绝了陈颂的视线。陈颂满心的绝望,还有痛苦不甘。他如今才知道,世间之事绝非黑白这么简单。势弱官微之人,在朝堂的风雨飘摇中要么是随波逐流,要么是被湮没。马车驶离,他悲痛大喊,“十年寒窗苦,难道上天如此不公吗?”这话是说他父亲,也是说他自己。十年寒窗苦,多少个风霜雨雪的天,他都背负着志向往返在家与学堂之间。如今一夜之间,他所有的努力和希望都要被断送吗?谢姝记得,有时候举人巷的雾气还没有散时,年少的陈颂穿过巷子里的石板路,去到外面的学堂上学。有时候很晚,月朗星稀之时,那个少年才从学堂归家。一句十年寒窗苦,不由得让人叹息。她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十年寒窗,自然是比其他人更加感慨。所以当萧翎夜里回来时,她便提了一嘴。“今日我碰到陈颂了,他说他父亲也被玉竹苑一案牵连。若真是被冤枉,你就顺手帮一帮,若并非蒙冤,那就算了。”“所以你答应他了?”萧翎的语气有些不太对。他一身的肃冷,官服未除。宫灯晕生出橘黄的光,他迎着光的那面皎皎如明月,他逆着光的那一面则是沉沉似暗夜,明月与暗夜如影随形,却莫名让人觉得心生惧意。谢姝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摇头。“没有,我没有答应他,我说你处事公允,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她有感于陈颂的那句十年寒窗苦,是十年寒窗苦的执着与坚持让她有了恻隐之心。因着快要就寝,她已散了发。一身的寝衣,看着是寻常的样式,却有着一些改良,瞧着更加宽松与舒适,恰到好处地露出纤细的脖子,显得她整个人看去越发的乖巧娇小。就像是一块极其美味可口的点心,恨不得让人一口将其吞下。萧翎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狭长的眼慢慢垂下。然后也不看她,突然抱起床上的绣枕,一言不发地离开。她:“……”这是生气了!为什么啊?难道是嫌她干涉他的工作?不应该啊,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干涉过,不是还和他一起去西山大营办过案子吗?“多乐,你说他生什么气?”多乐比她还茫然,“奴婢不知道,世子爷会不……不是不喜欢你和陈公子见面?”这是多乐能想出来的唯一理由。谢姝却觉得不是。萧翎不可能是如此气量狭小之人。多乐倒还算有些眼色,也不用自家主子吩咐,当下跟了出去。才出还巢院没多远,就看到萧翎在和人说话。她一眼认出对方来,气得狠狠一跺脚,然后又靠近一些。“表哥,这么晚了你抱着枕头去哪里?”这是赵芙的声音。“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怕扰了小殿下休息,今日准备歇在书房。”“原来是这样。”赵芙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以前在王府里,我瞧着她是个温柔小意之人,没想到当上公主之后也会摆架子。”“她是公主,难道不应该有架子吗?”“……”因为离得近,多乐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萧翎一走,她立马现身。“这么晚了,赵大姑娘还四处乱窜,莫非当自己还在齐国公府呢。”齐国公府都不在了,她这分明是在扎赵芙的心。赵芙忍着气,“我睡不着,四处走走。”“这可是公主府!”多乐毫不客气地道:“你若冲撞了长公主殿下,或是冲撞了我家小殿下,你担待得起吗?你好歹也曾经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怎地行事如此不懂规矩?若是换成懂规矩的姑娘家,便是碰到了主家的男主子,那也应该绕着道走,而不是在这里表哥长表哥短的显摆你那新做的衣裙!”早在王府时,赵芙就知道多乐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但那时多乐挤兑的是别人,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当是一个牙尖嘴利的下人而已。如今她自己被讽刺,其中滋味委实不算好。更憋屈的是,她再也不能用身份地位压制别人,哪怕是一个丫环。
多乐可不管她憋不憋屈,又道:“表姑娘怎么还站着不走?是不是衣裙还没显摆够,要不要奴婢去请我家小殿下出来欣赏一下?”一听多乐要去请谢姝,她又气又急地离开。冲着她的背影,多乐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大晚上的还穿了一身新衣裳,头上的金步摇都能把别人的眼睛给闪瞎,怕比她的心里打的算盘珠子还要亮,真当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但小殿下和世子爷那么聪明,没道理看不出来啊?进屋之后,多乐将事情报给了谢姝。谢姝初时还轻蹙着秀美的眉,不多时慢慢舒展开来,最后眼中隐有笑意。“小殿下,你还笑得出来?”多乐就纳闷了,小殿下这心得有多大啊。谢姝唇角扬着,还在笑。“你不懂。”多乐:“……”她还真不懂!这一夜,萧翎果真歇在了书房,且一大早就离了府。谢姝什么也没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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