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时安。 第六个人,是我。站起身,时安关灯,摸黑走,要吃药。一遍遍提醒自己:允许身体或心理生病,不允许灵魂再生病。毕竟健康的灵魂可以治愈枯萎的一切。想着,时安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灯,从抽屉里把药取出来,认真数,一片,一片,两片,一共要吃四片,吞下去。之后,躺到床上,安静且冷静,上秒在想下秒该做什么,这秒,该闭眼了。时安默念,别去想糟心事,一旦再闹出病,又要麻烦顾姨。看似自己解救自己。实际上,心里血迹斑斑,成千上万个破碎的灵魂在自相残杀,时安把这称作:健康。而支撑这一切的信念是,明天迎接太阳和见到顾千筠会同时发生。即使彻夜未眠。最终,时安等到了清晨第一缕光,抬眼,天空混杂着烟和乌云,不断涌过来,透过窗子涌到她眼里,疼痛无比。胸腔冰冷。时安说:爷爷,爸爸,妈妈,叔叔,沈阿姨,第六个人,会是谁。说出这句话时,她在穿拖鞋,比昨夜更安静,更冷静,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顾千筠。走出卧室下楼看,顾千燃还没醒。再上楼,去书房,将那本《哈利波特》放回原位,纸也夹在其中。时安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她说:我还要和顾姨去看海。这时候,正是看海的好时节。可以手握白玫瑰奔跑,也可以和心上人跳舞,可苏然,再也不能了。医院重症监护室,苏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还需观察两天,不允许家人陪护,顾千筠和贺漾就透过玻璃窗子往里望。贺漾:然然怎么还不醒。收回视线,顾千筠面容憔悴,她已经醒了,只是不肯睁眼。贺漾微张唇,颤了几颤,千筠,你对然然,真的一点爱都没有吗?顾千筠死气沉沉地摇头,声音无力:没有了,现在她是我的朋友。贺漾低垂脖颈,蒋海瑶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顾千筠:你认识她?贺漾:嗯。贺漾仰起脸,在好多苦愁中,挤出笑脸,那些回忆尚未散尽,她还能记起。十三年前。在临安师范大学,贺漾很有名气,长相优,气质绝,学校论坛上,她的讨论度颇高。那时,她22岁。追求者无数,奈何贺漾孤傲,全都爱答不理,直到这一年春末,她遇见苏然。
清明节假期过后。清晨,贺漾去晨跑,谁知刚跑出宿舍,就看见一个女孩,蹲着摆弄自行车链条。看女孩动作笨拙,贺漾便走过去,我会,要不要我帮你?谢谢你。然后,贺漾蹲在她身边,认真道:让链条卡住前齿轮就行了。尝试几次后。贺漾起身:好了,你试一下。嗯。女孩骑上车,果然好使,她没再下来,摆手对贺漾说:谢谢!笑容明媚。女孩是苏然,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自此,她们的缘分开始了向南路,偶遇,在破旧屋檐下躲雨,借雨伞,送药,聊天,学校小树林,看星星,送花在盛夏。她们相爱了,都是第一次爱人,青涩又热烈。她们在最清澈的湖边拥抱,在最挺拔的合欢树下接吻,贺漾很浪漫,她的爱,深沉、美好。初秋。贺漾带苏然去见她父母,苏然这才发现,她和贺漾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仅是家世。贺漾父母开明,尊重孩子。而她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两人都是小学教师,思想古板守旧。苏然:原来餐桌上是可以讲话的啊。贺漾:对呀。只有在面对贺漾时,苏然才会自卑。贺漾不知道,一直不知道。深秋。她们租了一个房子,不大,却温馨。苏然每天都会出去兼职,会回来的晚一点。可他们没幸福几天。那晚,秋雨很凉,苏然回来时,眼前一幕,几乎让她窒息。在她们一起布置的房间里,贺漾喝得醉醺醺,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苏然不敢相信,她走过去,将两人分开,她看着贺漾,眼泪一直往下掉。她在等贺漾解释。可贺漾一言不发,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和女人一起离开,从此没了音讯。那段日子,苏然很痛苦,不过,好在有沈湄溪陪伴,带她走出失恋的阴影。等再到盛夏时。苏然已经不爱贺漾了,她只能记起,她们短暂相爱过一段时间,都没熬过秋天。一年后。蒋海瑶的生日宴上,作为她的共同好友,两人不可避免的,见面了。当眼与眼交汇时。苏然微笑点头,而贺漾,眼神飘忽,情不自禁地,她抓住苏然手腕,然然。贺漾满眼深情,但苏然回头看时,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她再次点头,礼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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