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娘眼睁睁望着,心下分外不是滋味。
但就在?那?信封将要碰到?陆巡手?上的时候,陆巡身后忽然冒出?一道力,径直将这信封从交接的两个人之间抽了出?去。
屋中的几个人皆是一愣,随即才看清陆怀熠不知是什么时候进了门。
陆怀熠将芫娘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抬眸对上英国公的视线:“你凶了满朝文武,凶了我跟陆巡,难道还不够威风么?凶芫娘干什么?”
英国公皱住眉头,脸上的愠意顿时不加克制的显露出?来:“你还知道回来?”
陆怀熠嗤笑:“我又不是聋子瞎子,英国公府都要抄家封府了,外头谁还不知道?”
他瞟一眼信封上的字,揶揄地轻笑一声,便不假思索将信封伸在?灯火上燎了。
信封霎时间被火舌彻底吞噬,随即便彻底化为流转飘落的灰烬。
“你一心就想我身居要职,独当一面,想着要替老陆家争一口气。如今锦衣卫我进了,案子我也查了,该得?罪的挨个得?罪过,这英国公府如今查封在?即,这便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就拿一封和离书当做事给我们的交待?先别说我,我娘会?同意么?”
英国公眯了眯眼,握着圈椅的手?指也越攥越紧。
“老子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少在?这里自作聪明?。”
芫娘瞧着如此针锋相对的场面,一时不禁紧张起来。
英国公武将出?身,性子暴躁也是难免,如此盛怒之下,万一真的动了手?,陆怀熠实?在?是没有半分优势可言。
她拉起陆怀熠的袖子,小幅度地轻轻拽了拽。
陆怀熠却并未侧开视线,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便好。
陆怀熠垂着眸子,不禁轻笑一声。
他两手?抱臂,随意地点了点头:“是,你吃的盐是多,你五岁练刀,十岁挑枪,十二岁就守在?九边重?镇的边卫里,能直取鞑靼将领的首级。”
“可你再有本事,吃再多的盐,能把如今的冤名洗掉么?能正朝堂的清明?么?能把驸马不能参与朝政的祖制改了么?”
“陆家这么多年,就一定要靠有了名声才能过活下去不成?”
英国公的眸光一顿,眉头越压越深,终究难出?一言以复。
自从迎娶长公主?,从边军卸任归京,年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久到?他已经快要提不动枪了。
他不甘心。
他自幼练了一身本事,本可以奋勇杀敌,本可以不畏生死,本可以纵马卫疆。
可这一切,终究都是本可以。
当年的驰骋疆场,恣意潇洒,好像都变成了一场梦。梦里有迎风飘扬的旌旗,有保家卫国的豪情,有银枪白马的背影。
可是梦醒之后,他眼前却只有冷冰冰的院墙,还有那?个身居三品却管不了一丁点朝政的“锦衣卫指挥使”牙牌。
他心里的不甘,从来没有因着岁数而逐渐消散,反而愈演愈烈,直至如今。
他愧的是未能承袭先祖之志,恼得?是独子陆怀熠未曾接过衣钵,甚至还敢连祖上传下的功夫也敢弃如敝履。
他可以在?旁人面前有绝对的权威,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怀着最深的忧虑,日日如履薄冰。
事到?如今再回过头,他才恍然大悟,是他的执念太深,竟什么都未曾看透,生生为英国公府带来了一场浩劫。
有什么是比家人都平平安安更重?要的?
那?终究是他的儿,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儿子往不归路上推呢?
英国公的手?颤了颤,眸子也恍惚一下子失了焦。
他嘴唇翕张,无?声言语汇聚成往往复复的“怀熠”,却终究没能叫出?来。
陆怀熠侧过眼:“你只要顾好你自己便罢了,我捅的篓子,我会?去负责。如今我手?上还有几条线索,定然能查的出?来。”
“陆家断不在?你手?上,也定不会?断在?我手?上。只是有些乱臣贼子,等找了出?来,你想剥皮抽筋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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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娘同陆怀熠深夜出?府,只觉得?英国公府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陆怀熠还在?有条不紊地和陆巡嘱咐:“顺天府的木材贩子已经查了九成,剩下的那?些,还要抓紧些。”
“别庄里抄出?来的雕版可拓过?谢家手?中定有当年的《兆奉幼祸疏》,拿来对上一对,真假立辨。”
当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那?印了文章的雕版但凡抄出?,必是死罪,想来早已经被人毁了。
如若是为了诬陷,特地冒着死罪将当初的雕版保存下来,想来未免有些太不值当了。
故而如今现世的这块雕版,必然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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