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寻常人若是知道自己是王族之后,祖父是王爷,生父是贵不可及的世子,想必就跟着去了,日后封王拜相,享尽人间富贵。”
薛绍祖忽然问:“不知郭兄可读过杜甫的《石壕吏》?”
郭定点头:“小时候背过。”
薛绍祖喃喃念道:“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薛绍祖眼睛发酸,望着唐大人孤独的背影:“他从不在意被人误解,也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行走世间,但求问心无愧。记得前几日我们夜宿荒郊,我曾问过他,瑞世子与你如此要好,你这般穷追不舍,万一捉到了他,不后悔么?
大人沉默了良久,说,当日大娘娘崩逝后,他赶去汉阳别宫,心里十分纠结,要不要将怀疑瑞世子假死逃命一事说出来。当时,一颗炭火落在了首辅的布包上,将里头的书燎燃了一片,首辅心疼地抚灭火星。大人十分好奇,问首辅那是什么书?
首辅说是《农桑辑略》,蓟州等地老百姓受灾严重,过了二月,他就要派官员去教民稼植耕地。
那就是那时起,大人下定了决心,将所有猜测与首辅和盘托出。”
郭定慨然,“大人有句话真是说的对极了,盛世太平的米把那些逆贼喂得太撑,让他们生了造反的狼子野心。”
“可不。”薛绍祖痛恨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这些贵人的荣耀权利,可都是无数老百姓妻离子散、横死流血换来的。寻常百姓何其无辜啊,蓄意发动战事的人,罪不可赦!”
这时,雨大了几分。
唐慎钰喝掉最后一口酒,转身往马的方向大步走去,挥手招呼薛绍祖等人:“诸位,该上路了。”
……
……
京都长安
数日后,已经二月末了,天似乎还没有转暖的迹象。晌午从南边飘过来团灰云,越压越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夹雪。
春愿做完药蒸后,吃了些安神药,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乱糟糟一片,她看到慎钰被一条长了翅膀的黑色巨蟒卷住,那蟒蛇的鳞片如刀片般的锋利,将慎钰割的遍体鳞伤,饶是如此,慎钰仍拼命地伸出胳膊,冲她大喊:
“阿愿,快逃!”
忽然,那条蟒蛇大怒,猛地扭身,咬断了慎钰的胳膊。
春愿猛地惊醒,她坐起来,忽然痛哭起来。
“怎么了殿下?”衔珠听见动静,急忙小跑进来。她坐到床边,朝前望去。公主此时黑发披散了一身,双手抱住脸,哭得伤心,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羔羊,浑身都在发抖。
衔珠摩挲着公主的胳膊,担忧地问:“是不是梦魇住了?没事了,奴婢在您跟前。”
春愿哭得说不出话,“手,手……”
“手怎么了?”衔珠忙去查看,发现公主的左手背上有道压出来的红痕,她松了口气,柔声哄道:“估计是您方才睡太熟了,手竟压在了身下,瞧,手背上还印了朵寝衣上绣的梅花哩。”
春愿哽咽:“我梦见他被一条蟒蛇咬了,他定是出事了。”
衔珠忙端了杯热水过来,从后面环住孱弱纤瘦的公主,温声哄道:“您别吓唬自己,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不,不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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