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磕下头去。
乔影跪在何似飞身边,他相公怎么做,自己就跟着做。
何爷爷按住了老伴儿想要搀扶俩孩子的动作,道:“你能寻到相约至白首之人,我和你奶奶高兴还来不及。何谈见谅?”
他说着夹杂着官话的木沧县方言,语速挺慢,即便是不大懂方言的乔影,也能猜出其中意思。
何爷爷说着就笑眯了眼睛,看向乔影:“似飞家媳妇,你很好……你能跟着咱们似飞,让他一路安心科举,我得谢谢你。”
乔影那能承这个谢,连忙摇头。
何爷爷却十分固执:“该谢的,你和似飞的事情似飞来信中都写了,说最开始他雕刻木雕,就是你出了高价买下的。这才有了他能在县城安身立命的银钱。似飞能考中状元,你功不可没。”
何似飞听着爷爷的话,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老师面上划过,心中有了决断。
——爷爷这番话肯定是他自己想的,但话语润色,必然少不了老师的帮忙。
想到这里,何似飞忍俊不禁之余,心里头又被酸涩填得满满当当。
他爷奶是因为疼爱他,便爱屋及乌的疼爱乔影、重视乔影,才有了这份早早打好腹稿,很可能还背诵了好些遍的话语。
何爷爷继续说:“你和似飞相识于微末,他微末,你金尊玉贵。你能帮衬、扶持他,当时我和老伴儿知道这个消息,真相当面感谢你。如今你们两情相悦结为连理,日后如果似飞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他都没胆子去给我上坟!”
谢九娘听得震撼,甚至来不及遮掩面上的震惊。
她行走江湖一辈子,见过的人实在不可谓不多,但她总觉得村里的庄稼汉无非就是几个典型的人格——有憨厚朴实踏实肯干这类的,有小肚鸡肠总是盯着邻里家好事羡慕的,有好吃懒做靠媳妇儿孩子的……
谢九娘原本以为何家二老就是第一个类型,踏实、节约,即便孙子高中状元,两位老人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盛气凌人,十分的踏实。
但如今听他说这么一番话,二老的人格魅力当下就在谢九娘心里拔高了。
倒不是说这句话的意为让何似飞要对乔影好,一辈子不能辜负他,而是何家二老看得太透彻、太明白,喝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有这样的爷奶,这样的师父,才能有如今精才绝艳的状元郎啊!
何爷爷见自家孙子面色郑重,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担忧,估计是没料到他说‘上坟’二字。可村里比较富庶的家里,老人大都是五六十岁就没了。那些穷点的,偶尔得个伤风感冒,没钱医治,三十来岁就早早撒手人寰。
他今年都六十出头了,早已接受了现实。
如今唯一的孙子要功名有功名,要官职有官职,要媳妇儿有媳妇儿,就是让他这个老头子现在去把自个儿埋了他都乐意。
但这话何一年到底没说出来,他一心对孙儿好,孙子对他们的心思也不见得少,听个‘上坟’就郑重起来了,要是他再说多,估计会惹得孙子更加担心。
何一年继续对乔影说:“你选择嫁给似飞,我十分高兴。你和似飞在一起,可能前期会吃点苦,但这孩子——余老爷都说他前途不可限量,日后一定能享福的!”
乔影连忙道:“爷爷,我能嫁给相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谈何吃苦?”
何一年以为他在说客套话,但心里也十分宽慰,毕竟听着孙媳妇儿一心对自家孙儿好,做长辈的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乔影道:“我家中关系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很明白,人的幸福与否,不是看家中银钱多少、权力几何。而是看能不能有归属感,能不能让人一看到对方就忍不住开心,想要为他奉献自己的一切。”
他说得也不是纯官话,而是夹杂了点木沧县方言。
昨晚乔影吃多了睡不着,缠着何似飞问问题,何似飞不厌其烦地详细给他讲解,就连木沧县方言都说顺了。
——方言这个乔影其实已经跟何似飞学了七八日,有昨日一整晚的巩固,乔影自然说的更顺畅了些。
他向来聪明,加上此前又有二嫂嫂叮嘱过的让他学些方言,日后跟长辈好交流,乔影自然不遗余力地努力学,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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