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官员见曹大学士看着这份答卷,自己也瞟了一眼,扫到上面那令人震惊的十六个圈圈,立刻便想到自己方才读卷时看到的顶尖答卷,当即高兴起来,道:“大人,现在所有答卷已经读完,我们是否可以揭开糊名,看看这位到底是谁?”
曹大学士心说不用揭开,老夫已经知晓他是谁了。
但按照规矩还是得揭开了,可这要是揭开了,皇帝不同意将何似飞点为状元,该当如何?
就在他犹豫之际,忽然听到殿外小六子的声音:“诸位大人,陛下得知大人们将答卷已经批改完毕,特让我来请大人们共去乾清宫一议。”
他身后还带着不少侍卫,都是来运送答卷的。
曹大学士心一横,便没揭开,心道到时先让陛下点出状元了,再揭开糊名也不迟!
读卷的宫殿距离乾清宫稍微有一点远,但此刻天气不错,加之诸位大人已经在宫殿内呆了好些日子没出来走动过,这会儿一个个也懒得坐轿子,都跟着小六子往乾清宫走。
诸位大臣们在乾清宫坐定之后,用了饭的成鸣帝才姗姗来迟,诸位起身跪拜。
跪到一半,曹大学士忽然听到陛下说:“这答卷怎么还没揭开糊名,快揭开吧。”
曹大学士:“……”突然就跪不下去了。
听着那悉悉索索的拆除糊名声音,曹大学士面色铁青,成鸣帝目光落在他脸上,有些好奇:“次辅大人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接近两百位贡士中,跳不出几个可用之才?”
曹大学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成鸣帝也并非要他回答,反而继续道:“朕倒是怀念当时老师那一年的科考,不仅出了绥州余明函,还有当年的小诗圣,更有祖父、父皇左膀右臂的几位肱骨大臣。就怎么说吧,有时候一年就是会出许多人才,但更多时候,我泱泱大国,三年也出不了一个能让朕放心交予权柄的人啊。”
曹大学士感觉陛下这话就是在影射这一年,他是一个都不想要。
脸色更加难看。
成鸣帝感慨完,自己先拿起那放在第一个的答卷,这张答卷上的字对他来说也比较熟悉。
因为前几次,他正好看到过何似飞写最后那首诗。
成鸣帝倒是先没看那十六个圈圈,只是开口道:“这字倒是不错。”
随后,他便开始仔细读下来。
成鸣帝不像是他父亲那样,都当了很多年的闲散王爷,突然发现自己的弟弟们全死了,这才被紧急召回京城,成为皇帝。
自此兢兢业业,生怕外戚专权,生怕自己宠幸出一家独大的太监和权相,到时他百年后,史书评价——“当皇帝是‘半路出家’,当了后就忘了本,败坏了祖宗基业,大厉朝的衰败在这位皇帝时就已经有了苗头。”
为了避免这等情况出现,他父亲是一夜都睡不好,原本生龙活虎的身体,居然在皇帝之位上没熬个几年,就宾天了。
成鸣帝是十来岁时就知道自己会是太子,是之后的皇帝,故此,他没有了父亲的谨小慎微和如履薄冰。
加之他年纪小,还有少年人的野性和锐气在。
他不想像父亲一样,事事都仰仗着几位大学士,他想要自己掌握大权,成为说一不二的帝王。
而不是遇到问题后,听这位文官一句、那位武官一句,最后再卑微的请教大学士:“朕该当如何?”
既然如此,成鸣帝就将这个问题抛出——看贡士们怎么回答‘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成鸣帝将何似飞的这份答卷只看了一眼, 就将其放下。
这下不仅仅是曹大学士心头一跳,就连旁边一直很温和、不怎么喜欢表达自己喜好和想法的孔大学士也愣了愣。
——怎么,这是陛下不喜欢他们众人所裁决出的第一?
可这份答卷简直是从各方面都碾压其他答卷。
不仅是字迹、文采方面的绝艳, 其内容深度更有细究的价值。
可此刻,他们暂时无权置喙——大臣们的权利只在读卷。前十名,都得由陛下亲自裁决。
就像是之前会试,虽然是三位大学士出题, 但陛下可以要求他们每人出哪种类型的题目。最后甚至因为三位大学士不同意,皇帝就推迟会试考试。
最后, 臣子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按照皇帝的要求出题。
唐大学士想了许久的算科题目,结果会试时一道都不让他出,差点当空一口凌霄血喷出。
成鸣帝许是见他面色极为难看, 想到这位大学士平日里从不拉帮结派,不做任何扰乱政权之事, 唯一拉拢的还只是那些精通算科的人才——可这些人才一半在工部, 一半在书肆, 书肆里的都没实权, 工部的……其实也没啥权力。
总的来说,这群人都没什么威胁。
这才是专心为了朝廷发展而潜心钻研,不惜奉献自己一生的真正的人才。
成鸣帝心想,虽说吃了上回恩科会试和殿试的亏, 给了其他人拉帮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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