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苦涩比当初何似飞连中小三元的消息传来时更甚。
毕竟,他们原本有一个同何似飞交好,甚至成为亲密无间同窗好友的机会的。
陈云尚暗恨:“都怪陈竹那个贱人!”
要不是当初陈竹勾搭上何似飞后,拼死拼活不跟他去青楼,他们也不会同何似飞闹掰!
不过他也只敢暗骂,周家在县城名声不错,那回春堂更是救治了不少伤患的大医馆,陈云尚偶尔能在医馆内看到为女子和哥儿问诊的陈竹,都是步履匆忙慌张跑开的。
高成安这两年也开始相看亲家,渐渐理解当时表弟为何会护着陈竹。此刻,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云尚兄,吃完后回去继续念书吧,今年我们两次落榜,明年八月,等我将书都念透,就不信过不了这院试!”
届时,他就能在县学重遇似飞表弟,说不定两人成为同窗后,倒能冰释前嫌了。
县城关于何似飞进入县学的各种争论,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淡去。
彼时,何似飞已在县学读书一月有余。
虽说县学规矩是年初才能选择‘君子六艺’的学习,但念在他们这批恩科考生八月高中,便特许此批廪膳生和增广生在入学七日内选择今年的六艺。何似飞选择了骑术和七弦琴。
其中,骑术学习时间在每旬初二,七弦琴则在每旬初一、初四、初六和初七。
沈勤益对他的选择毫不奇怪:“初次进入县学的学生,只要不是特别害怕马的,刚开始都会选择骑术。我当初也学了数月的骑术,现下算是会骑马。等你学会后,咱们可以坐船去宁水县,他们那儿有马场,可以跑马玩。”
何似飞道:“好,来年开春便可同去游玩。”
届时他的骑术应该掌握得不错了。
沈勤益见自己的提议被附和,当即顺杆往上爬,继续询问:“按理说一位学生可以选择两到三门‘艺’课,你只选两门的话,空余的时间作何?”
何似飞想了想:“去找老师。”
他到底还不算完全出师,总得把自己在县学学到的知识,连同最近大量阅读杂文书籍后的感想总结下来,同老师一道辩论。
沈勤益见他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恨恨地感慨:“似飞啊似飞,就你这勤奋程度,你不高中谁高中啊?”
话是如此,与何似飞成为同窗后众人的切身感受更甚。
——以前何似飞总是独自跟着余老念书,沈勤益等人对他的努力程度并没有直观感受,只晓得他诗文作得好,蹴鞠刚开始不熟练,后来就踢得很好了。但真的当了他同窗后,沈勤益才发现这人的自制力和专注程度都高到可怕。
县学的课程都是一堂课一时辰。
四书课程的教谕要求学生跪坐,五经课程的教谕则让大家盘膝。沈勤益的位置在何似飞右侧,他无比惊愕的发现何似飞居然可以在一时辰内都保持笔挺的跪坐,腰杆完全不带颤一下,并且他维持着这姿势,还能全神贯注听讲,一直书写笔记。
于是,课后借抄何似飞笔记,成了癸巳年过年之前县学的一大风潮。
而过年前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岁考。
教谕早早的宣布了岁考规矩:“不得夹带小抄,不得交头接耳。除原本有单人卧房的廪膳生外,岁考前十的学生亦可申请单人卧房;并且,所有前十学生可分得两串腊肉和六斗米回家过年。”
那两串腊肉和六斗米不值多少钱,但这可是县学的奖赏,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要考进前十。
周兰甫就不止一次听到有书生感慨:“此前先生讲过的知识,我总有些听不大明白,就是记录下来也不大懂。但自从抄了何兄的笔记后,那些曾经的疑惑都豁然开朗,好像武侠话本子里被打通任督二脉的侠客一样,一下就晋升了一个台阶!我感觉我这回能考到前十!”
“我也是,前几日教谕还夸我策问写得更有逻辑了,似飞兄的笔记当真比灵丹妙药和灵丹妙药!”
“幸亏似飞兄来县学了,我先前还觉得他这等才学,来县学就是屈才了。现在我立即收回之前的话,似飞兄来县学简直就是照拂我等凡夫俗子!感谢学政大人请似飞兄来县学!”
周兰甫的同窗大都跟他差不多年纪,可这些往往自视不凡的书生此刻都心甘情愿叫似飞为‘何兄’、‘似飞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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