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飞眉尖扬了扬,莞尔:“好。”
两人走到路边的枣树下。
陆英开门见山:“恕我唐突,方才在山顶听到余老说‘知何兄’,我、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哎,我还是说了吧,似飞兄,我、我觉得那位知何兄不是男子!”
此话宛若平地一声雷般乍响在两人耳畔。
陆英将这句话说出来后,接下来的话便顺利多了:“就是那日我们刚到府城,因丢了银子,不得不先去悦来客栈找你。我们虽不住店,但掌柜的见我们背了书箱,且是过来寻人的,便将我们请到院中喝茶。那是我第一次去府城,见识道那样漂亮的客栈,眼睛都看直了。院子里有一颗挺高、郁郁葱葱的树,抬头就能看到树枝上挂着的错落的红绸带,好像是有人在上面写了祈福的话语,我当时打眼一看,就觉得跟仙境一样。”
这正是行山府悦来客栈的布局,何似飞耐心听着,没催促他说自己是怎么发现晏知何不是男子的。
陆英继续道:“从那些枝叶间隙,偶尔能看到扑棱着翅膀的鸟雀,起初我本想看看那是什么鸟,结果不见鸟雀落下,反倒是树间有铃铛作响。我当时不知那是护花铃,就觉得仙境里的东西都好神奇,使劲儿的抬头看——”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看到一个哥儿在对镜遮红痣!”
只不过当时天色已晚,屋内烛光昏暗,他在院中看得不是那么真切。并且他的目光刚看过去,那人就反应很敏锐的回眸看过来,陆英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来不及移开目光,那屋子的窗户就被关上了。
“我后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把那‘知何兄’的相貌也没看分明,当时天色那么暗,他一半脸亮着,一半在暗处,我不敢确定那个人就是‘知何兄’。我估计他看我也是一样,他屋内好歹还点着灯烛,我这边的光线则是被大树近乎完全遮挡,所以他那会儿并没认出我来。”陆英道,“加之你开口对我们介绍他时就用了‘兄’这个词,我当时压根就没往其他方面想。但等我们考过府试,心中压力顿散,初来府城见到的那一幕便怎么都抹不消,我越想越觉得他是假扮男装。”
何似飞依然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陆英有些着急,道:“只不过,考完府试后第二日我就得坐船回乡,来不及同你细说。当时渡口送别,我大着胆子、悄悄的看了下他的喉咙……没、没有喉结。似飞兄,我们男子,不大可能十六岁还不长喉结的。”
说着,他抬起了头,重重的在自己喉结上一抹,“我才十三岁,就长成这样了。”
他继续道:“似飞兄,我不是故意现在才说。但你回乡时那会儿高中府案首,又要报今年八月的恩科,我、我不想因此事干扰你。加之后来那‘知何兄’再也没出现过,我就觉得,这件事可能也没必要说出来了。可、可余老怎么都知道他了?”
何似飞现在比陆英高出大半个头,垂眸俯视着他,心道喉结这么明显的体貌特征,他居然没想到。
主要是知何兄眉眼英气,身上有功夫,才学见识比不少县学、府学的书生还强,大家便下意识不会往哥儿那边联想。
毕竟,一般人理解的哥儿便是‘纤细、柔弱、娇滴滴’的。
何似飞道:“嗯,不仅老师知道他,我爷奶也知道了。”
陆英完全不解的抬起了头。
何似飞道:“前些日子我在郡城又遇到他,并发现了他的哥儿身份。老师和爷奶知道他,是因为我回来说的。明年我会请媒婆去他家纳彩,商量订亲事宜。”
陆英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何似飞拍拍他的肩:“多谢你告知我此事,不过,要不是你先看到了他对镜遮痣,也不会往假扮男装那边猜吧?”
陆英下意识的点点头。
此事暂时揭过。
原本想要多冷静些时日,梳理清楚自己对‘乔影’和‘晏知何’感情的何似飞被老师和陆英接二连三提过他后,心中各种思绪像纠缠成堆的毛线球,怎么都牵不出一条完整的线来。
于是他索性听老师的建议——遵从本心。
少年人对待感情,不用深思熟虑,不用思考对方家世门第,甚至不用想对方喜欢自己多一点,还是自己喜欢对方多一点。只管做你当下最想做的事情。
于是,何似飞洗澡过后便去了书房,洋洋洒洒用小楷给乔影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等他心中宁静下来时,这封信已经被他装好,打算明日去县城后寄出了。
何似飞将书信放在书箱最底层,再三确认不会丢后,才轻手轻脚的推开书房之门,打算悄悄回卧室休息,一抬头就看到爷奶皆坐在院中纳凉。
再定睛一看,不仅是爷奶,就连刚沐浴完的老师也坐在小板凳上,跟爷奶一道闲谈。余枕苗则在旁边给老人们剥花生。
猝然被四个人八只眼睛看着,心里有鬼的何似飞感觉自己的耳根都要红透了。
他假装淡定的对长辈行礼,努力从容着步伐,一进自己屋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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