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听到那个后来的少年说:“又许愿呀,昨日刚在文庙许了愿,今儿个可不能许了,太多的话就……”
剩下的少年没说出来。
而那位何姓少年笑着说:“昨日我没许啊,哎,干什么这么看我,我昨日有诚心祭拜了文曲星老爷。”
剩下的话和尚听不见了,只觉得这俩少年感情真好。
山上的风有大又急,刮起来后没个止歇。
这风卷了少年扁青色袍角,又刮起另一个少年苍灰色的袖口,徐徐直上,将那绑在寺庙窗棂上的红布吹得猎猎作响,隐约能看到一手遒劲且锐气毕现的字——
望晏知何平安喜乐
壬辰年四月十九·何似飞留。
都快回到客栈,乔影还在说:“哪有你这样,去了文庙又不许愿?”
说着,他都想替何似飞去文庙再祭拜一次了。
有了昨儿个的亲近,何似飞熟稔的揽住知何兄的肩膀,这回是正常力度,带着他径直拐进一家酒楼。
“我打听过了,这家的鳜鱼羹不错,厨子是木沧县来的,很有木沧县特色,先尝尝,不知道知何兄吃不吃得惯。”
乔影剩下的话尽数被堵进嘴里,再也叨不出来了。
——如此一般的温柔,谁挡得住?
这个何似飞,真天生就是来让他心软、让他喜欢到一塌糊涂的吧。
不过,何似飞的柔情很有时限,第二日他就继续埋头苦读,不到饭点都不怎么出门的。
乔影在他吃饭时跟进去看了两眼,发现何似飞在练习算学题。
何似飞说:“院试比县试和府试多了算学题,且策问形式、字数要求更加严格,我打算今年八月考院试,现在得开始准备练习。”
新皇登基,开恩科的消息还没通知下来,何似飞就跟他说这些,显然是把他当‘自己人’。
乔影说:“算学我不太行,从小就不大喜欢这个。不过等你考完院试后,乡试、会试、殿试中都会有民生于律法问题,到时……如果有缘,我依然陪你辩论。”
乔影坦率的承认自己的不足。
他思维比较发散,一向是想到什么便‘论’什么,不如何似飞那样缜密。但他博闻强记,所学甚广,看问题时角度独辟蹊径,论起道来同样不落下风。
何似飞眨眼的动作缓了半拍,说:“我定早日考过乡试,入京寻晏兄。”
乔影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很快又顿住,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何似飞虽然说是为了八月的院试在准备算科, 但他显然此前就对此有过研究。乔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道不落的解算学题,速度很快, 答卷工整——
要知道,算学题的解题步骤非常重要,一般都是要先在草纸上计算出结果,确认无误后, 再斟酌着语言,用合适的文字将其在答卷上表述清楚。
何似飞现在显然省去了‘草纸上计算’这个过程, 好像每一道题读完后,他就已经想出了答案一般。
乔影是真的不擅长算学题,他觉得那算学题题目的表达往往似是而非——也非他喜欢联想,他就是觉得那算学题的题目有时可以理解为两个意思。
就比如他现在看似飞贤弟正在解答的这道题, ‘前后相去千步,令后表与前表参相直……取望岛峯, 与表末参合……’, 那‘参相直’‘参和’, 总得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数据吧。
可似飞贤弟就是能在缓读完题目后, 写出答案:岛高四里五十五步,去表一百二里……「1」
乔影第一回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何似飞学习时,总是专注的超出常人意料,尤其现在解算学题, 很可能一个走神就乱了思路,得重新读题审题了。故此, 他没有注意到乔影看自己那崇拜又震撼的目光。
乔影不擅长算学, 却也知道算学于工部的造船、造兵器,户部的印钞、广盈库, 兵部的人数统计等息息相关。
不然算科也不会成为科举取士的必考科目。
可乔影觉得,大部分书生的算学应该都不算太好。他自幼也是拜了不少名师,有些师父提起算科就很头疼,甚至还在私底下给他说:“好在我当年科举时算科题目不算难,多背背题就能算出来,不然我恐怕到现在还是小举人。”
乔影甚至记得自己年幼时,有一年书生们因为算科太难,导致那年不少热门考中人选名落孙山,书生们甚至长跪于午门前,希望下一场会试能降低算科难度。
书生们考中科举后,大部分都是要做言官的,故此,皇帝也喜欢这种大胆敢于谏言的,因此对于他们的请命还算重视,下一次会试果然降低了算科难度。
可自那之后,孝宗驾崩,文宗——也就是前些日子才驾崩的那位,比较崇尚算学,他在位期间,算科难度可以说是大厉朝建国以来的史诗级别难度。幸而文宗也就在位了不到十年,只指导了三次殿试。
乔影以前一直跟其他文人都是一样的想法——算科不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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