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应该见面了。”贺子朝松口气。但铜漏在殿侧响,他的思绪被打乱:“父子?”贺子朝愕然,抬头时有汗滴落。息再笑起来:“你在义阳国大半春秋,反不如我,竟没看出几人的秘密。”子朝一下想起在沙丘的见闻,厉绩的不甘与嫉妒,斑斑的血……他说着“怎么可能”,去看周围侍者。侍者也很茫然,以口型询问身边人:“什么?”息再让他们堵起耳朵,进一步告诉子朝:“你知道厉绩小王子还有位母后么?”他让人把皇后印拿过来:“这是救你出灵飞的印,你可以拜一拜。厉皇后毕竟是你的恩人。”贺子朝拜了,脸贴着袖,一样冰凉。据他所知,义阳国因为内乱而迭代,内乱前,王族为晏氏,乱后,厉氏取代之,成为新的义阳宗族,晏待时与厉绩本为君臣,厉皇后符香与厉绩更是亲生姐弟,息再所谓“父子母后”,实在是谬。本着求实的态度,贺子朝责怪他:“小王子与厉皇后是当代义阳王所出,而晏待时则是先王生子。两氏不亡,息再你如何胡言,也不要坏人伦理。”息再轻蔑地笑了:“不然说你木直——子朝,我实在喜爱你这样的人。”贺子朝受辱,怒视他,他却觉得很久没有放松,笑一阵,才扭过子朝的手。“别人家事,说清又如何呢?我喊你来,是请你帮忙,我要去见魏侯,同时要使赵国受迫。西北众部发兵施压最好。我想,你是他们的贵客,由你去……”“谁要帮你。”贺子朝说完就后悔,觉得失了风度。两人沉默。“你要赴赵?”贺子朝看着别处,“以你现在的身份,寻一位说客不难。”“担心我,就帮我。”贺子朝重新审视他:“息再,我木直,幸而目明耳聪,知道楚国的事。那处大难,轰动国朝,跑了皇帝,死了楚人,得益的只有你,”他上前,“你已经拥有很多,却不珍惜,轻易拿人的性命运筹。内地百姓归你,你不满足,又要使役西北国人?”“是。”息再抚摸高位的扶手。看他毫无愧色,贺子朝切齿:“我帮或不帮,他们都不会为你所用。两地人不同,西北众部只为所爱者奋斗。”但贺子朝不知灵飞的故事:他一早离开,那之后又有许多人,发生许多事,譬如文鸢与晏待时珍视彼此,立下长久相伴的誓言。“父王。”先于此刻,灵飞行宫里,厉绩与晏待时相见了;文鸢躲在晚馆后窥视,流鼻血,逆风出宫;而息再耐心地等待,等她失望,主动回到自己身边。“子朝,你信不信,为所爱者奋斗的人,最终会帮我,”此刻,他和贺子朝打赌,“因为文鸢公主属于我……”小茅却不识时务,闯了进来:“息大人!县子弟掠走公主,我眼见六七人打晕公主上车呀!”息再还记得小茅说完,满殿哗然,而他站在高处,看各人的乱,心里有片刻失衡。现在,他抓了文鸢的手腕走西平道,西平道乱,于他却不算什么。他像取回失物,将她牵到亮处,检查一下。士兵提盾去,流矢直来。息再和文鸢换一处土堆蔽身,挨着坐。“息大人,你来西平道?”“有事。”他说得轻。文鸢不得不道歉:“是我任性。”息再让她不要自作多情:“不是为了你。”实际上,他找她,走了大半个后梁。小茅的通报结束,接着传来燕国追捕楚人、兴建海狱的消息。息再经过几夜深思,改变计划,去找千年:“暂不入赵。”千年以为他想通,高兴得不得了。但他的话没说完:“我要从楚国借道,先说齐王。”“齐王是后梁帝血亲,从他践祚,便为他控海,你疯了,息再。”千年觉得必须干涉,便借厉皇后印,动用内侍官,监管宫廷,又私下与官员开会,甚至告诉荀揺落:“必要时,限制他的车马。”但息再不要车马,带上公孙远,二人便出省了。隔天,朝会上坐着白发的美貌青年。在一众眼色中,他像个木偶:“我替兄长一阵。”百里黄杨外,息再与南越王军首领见面,先排除文鸢在楚;到了齐边境,他留下公孙远:“齐王独立,你去说他。”公孙远称是,仍有些疑惑,以为息再转念,要牺牲一个手下来试探齐王。“你曾送齐王太子归国。”息再提醒。他这才受教。等说下齐王,息再便借齐利入海。青天没有尽头。披斗篷的人,按着鬓边,在船一角,估算日程,同时想些别的。如果文鸢收在燕王处,该怎么办?他当然不会孤身犯险,这时就需要省中的两支兵马配合,一支取后梁冲要,一支威胁后梁旧主;而他,他有信心主宰人心,哪怕从陌生地、从两手空空开始……海狱果然是假。步入海岛,息再在斗篷里笑,明白这里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受迫。他逛了一圈又一圈,沿铁槛,看唇瓣,找血痣,在人面中寻觅美人面,临走前,又欺侮了守狱人:他实在快意。人后的土地不能丈量。息再只当万万步都为鸿业走下。攻城还在继续,西平道换一批守备,纳喊声起。文鸢瑟缩。息再正端着她的下巴:“和我入赵。”“我想,回,回省中。”“晏待时在常山以北,我怕他流血,要帮助他。你想帮助他吗?”文鸢张口却不能言。“那么送你回省中。”息再真的示意人来。文鸢抓住他衣袖:“那人,大概不需要我帮助,那么我情愿帮助大人。”息再别一下她的散发,负手走了。文鸢跟上,得了他的匕首:“有人伤你,就用这个。”施令的人和受命的人,一前一后在黑天里,这片名为“西平道”的侯王辖地也就成了某座行宫的旧圃。文鸢回看贽宫,被息再冷言:“与你无关。”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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