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与父母商议此事。”
陆昭只当兄长还没有主意,遂先行举荐:“嫂嫂虽是兄长与父母择选,但若兄长有闲暇,不妨思量耽书一二。彭家姐姐才华斐然,心思通敏,其实莫说是车骑将军夫人,便是太子妃这个位子她也配得。如今彭刺史尚未为女儿提及婚嫁,想来也是打算等等,看我家这边的意思。”
陆归从来不否定彭耽书的才华,也是多有赞赏。然而听闻陆昭此言,却似被一榔头逼到墙角一般,忽觉得四壁窘迫,席藏炭火。他忽想到一个闭目沉思的身影,脑子仿佛炸了一般,左右不安地晃了晃,方才笑着道:“晓得了,晓得了,待得见父亲,我会参询的。”
即将陆昭送出,钟长悦便准备请询几家新平郡内世族,并在秦州其他州郡找到适合经营的空地,迎面却见云岫骑马来。她一身朱柿色的骑装,腰缠一段空青束帛,趁着天清雪色,好看得不像话。马儿跑的欢,她腰间别着的短刀、兰佩和小荷包撞得噼啪作响,直闹到人心里面去。
看到云岫,钟长悦只觉得两颊又红又热,像是被不知哪里来的春风呵了一口。却见云岫正翻身下马,鲜艳的身形在他眼中一阵颠倒,他便不由地伸出手臂去,想要接住她,竟只扑了个空,忽然间连同心也与那双马靴一般,深深地陷进雪里去了。
“文豫哥哥你还在病着,出门小心些。”云岫将马儿拘束好,随后施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听说文豫哥哥要高升别驾啦?”
这件事情先前已在吴人圈子里小范围讨论过,倒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钟长悦笑了笑道:“我与车骑将军、陆侍中已经商议过,暂留在将军府内帮忙。”
云岫知他是为了大局,却也笑着道:“六年前文豫哥哥可是闹着要做扬州别驾,振兴门楣,怎么如今反倒不想了?”
钟长悦笑了笑,在车骑将军府做事,以后在京中往来也方便些,不过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云岫似乎还要说什么,但钟长悦忽觉得胸肺中有无数根针在搅动,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云岫慌张地看着他,正要送他回去。钟长悦却摆摆手道:“无妨。”说完又将军营里新到的几匹好马指给云岫看,这才将她的注意力调开。待两人作别后,钟长悦才默默将手中的帕子丢到了树下的草丛中。
钟氏一门破败,或许早已是必然的事了吧。那一年,他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看着两个陌生的女子踏进了钟氏的宅院。细雨清风,桃花初开,冲走了父亲的丧妻之痛,也给这个家带来了两个新人。吴国朱氏一门,曾经的戚畹之贵,长女年轻丧夫。换了珠钗头面,携了异姓小女,再嫁钟氏,依然是众人口中的门当户对,钟家捡了便宜。
朱氏入府三日后,父亲择了云岫二字与朱氏的女儿。不知是不是富贵温柔乡里待的太久,云岫远没有她的名字那般轻灵舒畅,反而干什么都显得呆呆笨笨。那时,自己也是年少成名,名仕清谈之会,他总是最抢眼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给他身后安了这么一个累赘。
一次桃花清谈会,他又在众公子之中拔得头筹,得意之余,纵马轻驰回府。等见省过了父母才发现云岫被落在了城外。武将出身的父亲大发雷霆,下手也没个轻重。他拖了一身伤痛重返会谈之地,却看到云岫还呆呆地坐在园子的东角门下,手中不知捧着什么东西。
“阿兄,我给你留了桃花饼。”那不过是宴会上最普通的吃食罢了。
她浑身湿透,发钗歪斜,长袍的系带松松散散。就这样把一包干净的饼饵递给自己,连笑容都透着一股拙劣。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马车从他身后驰过,他认了出来,是顾氏一族的车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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