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措忽然跪地,双手颤抖,言语不出半字。会稽郡主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愿令她的恩人因此获罪。
元澈此时目光冰冷,仿佛能将煅红的烙铁淬成寒刃。
绝路
夜晚时分,冯让入内汇报,今日无论是台城还是军营,皆无周鸣锋部送来的军务。周鸣锋本部今日大营未开,但从兖州已有几部自称援兵,相继渡河。
周鸣锋这边准备动手了,而蒋弘济的部众群龙无首,有在营中观望者,亦有已投靠周鸣锋部众者。一时间建邺周边鱼龙混杂,还有士兵烧杀劫掠庄户。元澈率众将缩保建邺城北线,石头城亦派兵驻守,玄武湖沿岸重新修筑了防御工事。只是如此一来,东南空虚,南人若想此时趁虚而入,胜算很大。
而长安对此虽有所耳闻,但奈何魏国西北凉王雄踞,压力亦是颇大。因此魏帝只命青徐冀等州再增兵南下。而南下之路必要经过豫州,此时蒋氏早已控制南下水路,各州刺史或有心无力,或有力无心。一时间,建邺风雨飘摇。
次日天未亮,元澈已经用完了早饭,此时在外支应的郭方海入内回话说,顾孟州忽然病重,只怕没有几天的时日了。
元澈抬抬眉:“孤记得数日前他在台城的时候还好好的。”
郭方海回话道:“听顾家的人说是夜里着了风寒,开始只是略有轻咳,后来变成了喘症,又伴咳痰,这么大年纪的人沾了这样的症候,只怕是危了。”
元澈觉得有理,道:“那便先请个太医过去,他身居高位那么些年,又常在建邺住着,吴宫内想必有不少为他诊过脉的医效。你找个熟悉他脉案的人去。早上孤还有事,办完事孤再从台城过去看看。”
郭方海此时反倒犹豫,道:“殿下,听说人是真快不行了。顾家人来回话,想请殿下开恩,放了会稽郡主去见上一面。听说顾家本家的人,和周家、朱家等族长,都已经筹备好,如今已在路上,准备入都呢。”
“什么?”元澈勃然大怒,这意思摆明了是若不允,这些人就要以武力施压了。虽然没有沈家这个武宗豪首,但光这些南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更何况蒋弘济的军队元澈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周鸣锋的军队更是不听使唤,自从周鸣锋被关在宫城中,大营内日日练兵。若宫城内有动作,这些人自当揭竿而起,为周鸣锋解围。
元澈忍了忍,道:“先不必回他们,等孤从台城回来再说。”
此时,周恢便已备好去台城的车马。元澈才走至泠雪轩外,忽见有一人骑马驰来。宫内非急报是不允许策马入宫,果然那人身后插着的是赤色羽旗,背上缚着牛皮革成的信桶,信桶上插三支雉翎。
“殿下,长安来的急报。”周恢将一封封信件整理好后,呈交给了元澈,之后安排人去照料那名送信的士兵解马歇息。
元澈直接从繁冗堆叠的公文中抽出一封插三支彩羽、缀禁中符牌、上题御印的诏谕文书。他展开读了一半,便已面色煞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当他再度抬眼时,不知是否是这几日太过疲倦的缘故,满目红丝:“你,去重华殿把她带过来。”
这一次周恢已经不用猜想,应了一声是,便带人前往重华殿。
陆昭来到泠雪轩时,仍穿着早上去父母处请晨安的衣裳。如今她已服丧期满,却仍通身素色,一身淡浅雪青色的深衣,碧水色绣兰草的罗带披帛,玉华珠簪,轻绾烟鬟。只有唇间施有淡淡的胭脂色,长长的眼睫略点晨妆,衬着她目光泫然,倒如暮云晚霞独照盈盈秋水一般。
元澈从未见过她有如此温婉的一面,大概只有在父母面前,她才是有着十六岁的好年华,柔美温顺的女儿家吧。
元澈望着她,一时间有些怔然。倒是陆昭,双手托着那天他留给她的大氅,稳稳当当地交给了周恢,再由周恢重新奉给元澈。
大氅已经重新熨帖过了,又重新熏了香,似有白檀的气味,但细细品来,却又不全如此。
元澈并不接,只面无表情道:“看来你早就备好了,等着归还这一日。”
陆昭倒是面色如常:“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场戏也该收尾了。”
只见窗外渐渐下起雨来,势头渐大,砸在屋顶的瓦砾上,倒如冰雹一般。他面朝满城风雨,她亦在如晦风雨中遗世独立,他们曾在各自的小舟上飘摇,而船身早已被铁索连环。
元澈道了声好:“玉玺的事情,是你布置的吧。”他原本觉得自己盛怒已极,但是一开口,却怎么也做不出义愤填膺的姿态来。
陆昭亦不否认,轻轻答道:“是。”
“沈氏贪婪,又有野心,你故意将玉玺所在透露给他,若他真的去抢了,那就是不在意陆氏的死活,又徒沾了偷窃玉玺的嫌疑。倒是好算计。”元澈又道:“顾老的病,你可曾参与谋划么?”
陆昭这次点了点头,发簪上珠光溢彩,仿佛莹莹星子缀于夜色,惹得元澈挪不开眼。
“你没有人心。”元澈的语气中透着失望与鄙夷,一句一字,顿顿有声,“顾老临终前要见你,想必也是想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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