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贵嫔被陛下降位禁足后,身边的宫女除了柊梅都换了一批,其实沈霁是得不到什么确切信息的,可林贵嫔如今的性子跋扈乖戾,多多少少的风言风语还是飘了出来。
说她在宫里不吃不喝,责打宫人,要么枯坐一日,要么呼唤长乐的乳名,再然后就是不住落泪。
可见这接二连三的刺激,她也是受不住的。母女分离,母家不安,和陛下的情分也生生断绝,她在乎的一切,都快要消失殆尽了。
若沈霁是林贵嫔,一生骄傲坠入到尘埃里,她也受不住,只是这一切都早有因果,是她自作孽。
霜惢看着两个小宫女远去,低声说道:“看来林贵嫔是真的疯了。”
沈霁转过头笑了笑,伸手搭上霜惢的手腕走下步辇:“突逢变故人总是受不住的,可寂静久了,受不住也受住了,人自然会清醒些。”
“但咱们还有时间,便也不急。”
有主子这句话,霜惢便心安不少,她点点头,扶着主子一道去了凤仪宫门前。
着人通传后,云岚很快亲自出来迎人,一见沈霁便笑,深深屈膝行礼道:“奴婢给玉嫔主子请安,皇后娘娘正念叨着想见您呢,真是巧了。”
沈霁一笑清浅,边问着皇后娘娘近况边往里走,一进主殿,就见案几上已备好了一杯清茶,薄白的雾丝丝缕缕飘起来,满室盈香。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她温言带笑,戏谑道,“还未进门就听说娘娘想嫔妾了,可见和您是心有灵犀呢。”
皇后素来温柔得体,便是陛下也从不会同她说这些话,一时有些羞赧,柔嗔了句:“你愈发坏嘴。”
“快起来坐。”
她看着沈霁温声道:“本宫还未谢你替本宫解决昨日赏花会的一事。恪美人能来,骆氏亲眷心中甚慰,单单林夫人一人再闹也掀不起风浪。你同恪美人无亲无故,也不知你是怎么请来她的。”
沈霁笑道:“身为后宫嫔妃,为您和陛下分忧是嫔妾的本分,嫔妾不敢居功。恪美人虽年幼,心气高些,可同样的道理,恪美人也是懂得的。”
皇后点点头:“你聪慧,恪美人也懂事,本宫心里十分安慰。”
说罢,皇后娘娘掀盖抿了口香茗,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叹了口气:“只是赏花会虽结束,可宫里却始终还是不得安宁。”
“林贵嫔虽禁足,却十分不安分,日夜折腾,惹得宫里物议如沸,怨声载道。长信宫周边住着的嫔妃们不少都深受其害,来向本宫诉苦,想请求本宫处置。本宫虽是皇后,掌管后宫,可林贵嫔一事终究是陛下的旨意,本宫不好有所变动。”皇后眉宇之间笼罩着一抹忧愁,“何况林贵嫔的性子你也清楚,她并非是重罚便会甘愿领受之人,若非这样,也不会走到今日。”
沈霁垂下长睫,柔柔说道:“嫔妾方才来凤仪宫之前,还瞧见长信宫去送膳食的宫女被连人带饭扔了出去,不知多狼狈。林贵嫔情绪不稳,又不肯用膳,不知是不是想绝食以见陛下……”
皇后看向沈霁,叹息道:“她不见陛下日夜哭闹,可就算见了陛下,恐怕也是如此。退一步说,陛下如今正恼着她,又如何肯见?眼下这情况是进退两难,宽宥不得,却也深罚不得。”
“赏花会上,本宫瞧宜妃还算担得起事,她和林氏是远亲,又劝住了林夫人不再求情,在宫里也一向安分守己,抚育二皇子十分熨帖尽心。从前在宫里,也是她和林贵嫔走得最近,若她能去劝劝林贵嫔,好生开导一番,兴许还能帮本宫平息宫里的怨气。本宫身子弱,宫里还需要一个能帮着本宫处理宫务的人,若她此事做得好,本宫便向陛下举荐她,让她来协理后宫。”
林贵嫔失宠,日后也不会再翻身了,以皇后娘娘的身子,处理宫中繁杂事务的确太过吃力,确实需要抬举一个德高望重又资历久的高位妃嫔为皇后娘娘分忧。
宫里的妃位还有庄妃和宜妃,若算起来是旗鼓相当,从中择一也是理所当然的。
宜妃平素虽不争不抢,体察上意,可庄妃抚养皇长子,性子也温和敦厚,沈霁还是有些意外,皇后娘娘怎么会选宜妃而不是庄妃。
私心而论,宜妃跟在林贵妃身边这么久,虽不曾有直接证据指向害沈霁的那些事有没有宜妃插手,可林贵妃鲁莽跋扈,不是心机深沉周全之人,定少不了宜妃在林贵嫔背后出谋划策。
一个依附林贵妃生存这么久,还生下二皇子的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相比之下,庄妃娘娘则不争不抢,恬淡温柔的多。
倘若真让宜妃掌握了宫里的大权,以皇后娘娘的温柔纯善,沈霁还真有些担心。
“庄妃娘娘平和,宜妃娘娘妥帖,都很好,又都是太子府上的旧人。可嫔妾斗胆问问,娘娘怎么看重宜妃而非庄妃呢?”
皇后温声道:“庄妃和宜妃都不是张扬之人,其实任选哪个都不错,但庄妃生性淡泊,做事不喜拔尖冒头,明哲保身,若真让她协理后宫,她才是真真是难受。相比之下,宜妃却更聪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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