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至少在院子里的百合花枯败之前,她常常带给秦杏许许多多意外的欢乐。
那些意外的欢乐并不昂贵,也许只是一张自制的贺卡,几支姿态各异的干花,或是只弹给秦杏听的新钢琴曲。妈妈总能以奇妙的方式送给她这些或许在别人眼里相当平凡的礼物,用它们点缀了她本该枯燥的童年。
秦杏为这些意料之外的礼物雀跃不已,情不自禁地询问妈妈是怎么在她们亲密无间的情况下准备好的一切,而妈妈总会用同样的话回答她:
“杏子,生活总会有许多惊喜,没必要深究它的出处,重要的是享受它、利用它。”
这话里也许多多少少有着敷衍的成分,毕竟贺卡、干花和乐曲能带来的只有乐趣,“利用”这一词几乎没有落实之处。可她还是记住了,就像她记住每一个妈妈落在她脸颊上的吻。
所以当属于秦杏的“感知”被灌注到琼的身躯里,那些细小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脚链上金属饰片碰撞的声音、薄纱布料摩挲的响动、某些刻意含糊的窃窃私语……它们敏捷而毫不迟疑地从她将将从睡梦中回转的意识上攀过去,教秦杏有一种说不出的痒。
“殿下用这朵花,这朵更娇艳些。”
“可它香气不足,殿下,还是用这一朵吧,留香时间也很久呢!”
“您试试这件王送来的头饰吧,虽然不是真花,但是殿下您看,几乎没有差别的。”
……
秦杏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杏的身体对她的“意识”接洽得并不是十分良好。虽然获得了原有的能力,感官上有了在这个世界超乎寻常的敏锐,但轻微的不适仍是不可避免。不过头部的胀痛可以换来“В”的感知,倒是一笔相当合算的交换。
她没有找到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只好理了理有些褶皱的睡裙,趿着藤蔓纹的拖鞋循声走去,拉开一重厚厚的绛红色帷幕。秦杏瞧见被簇拥在梳妆台前的玛蒂尔妲。
“舒佩坦的明珠”自然拥有着与这名号相符的样貌,与夜同色的浓密长发,比海更蓝的明亮眼眸,她的肌肤是凝固的蜂蜜,声音是丝弦的低鸣。玛蒂尔妲每时每刻都是美的,她美得夺目,美得张扬。
但是时下秦杏眼前的玛蒂尔妲,却与“美”的联系称不上紧密了。
年轻的公主面颊上扑着过多的脂粉,教她的脸庞呈现出夸张的极不和谐的白,以至于那不像是妆容,更像是怪异的面具。再繁复再华贵的饰品也挽回不了这妆容对公主美貌的损害,反而更令她滑向不详的另一端——比起公主,玛蒂尔妲更像是没有台词的丑角。
“琼。”
公主在梳妆镜里窥见她等待已久的心爱侍女。
“到这边来,同我一起坐。”
镜子里映出两张同样称得上惨白的脸庞。
妆饰的白与无饰的白对比在一处,更显得怪诞可笑。那些正在服侍玛蒂尔妲的侍女们都是生面孔,她们赤裸着脚,无一例外地佩着银色的脚饰。秦杏才在玛蒂尔妲身旁坐下,她们的目光便毫不加掩饰地投注在她的身上。
贪婪的、侵略性的目光。刺得秦杏避无可避地痒。
“殿下,您该唤我起身服侍的,您这样纵容我,只会教我怠惰的。”
她竭力忽视着那些存在感强烈的目光,以带笑的语气略带嗔意地埋怨梳妆台前的公主。
玛蒂尔妲微微笑起来,那副面具般的妆容活动起来,神情终于活泛了些:
“我见你睡得很好,捷忒卡奥派来的这几位又比你懂妆饰,没有理由不教你多睡一会儿。”
“您还是叫我得好,我实在是太贪睡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看向身旁那几位捷忒卡奥派来的侍女,寒暄道:
“早听说捷忒卡奥的妆容别致,今天倒是终于见到了。劳烦各位了,只可惜错过了学习的机会。”
“这——”
离秦杏最近的那位侍女听她说话面上便浮上一层薄薄的红,她的眼睛一如其余的侍女一样充满着一种浓郁的近乎癫狂的神色。她似乎本不该同秦杏讲话,但因着一时大意开了口,便也只好勉强着讲下去:
“您是不必上这样的妆的,女神对您的怜爱已经无人可及了!”
“不必?”
“我想——”玛蒂尔妲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她的神情和语气明明没有变化,却教她们情不自禁地止住了话头:“妆容应该已经好了吧?我想出去透透气,琼,你陪我到院子里走一走。”
“殿下,您还没有定好是再加一朵花还是头饰呢!”
来自捷忒卡奥的侍女急急忙忙地插话道,玛蒂尔妲却好像没有听见她话似地站起来。秦杏识趣地上前扶住她,她做了盛装打扮,头发和颈项上积着昂贵的珠宝,身着的长裙更是衣料精致,缀着颇多的饰物。秦杏毫不怀疑,对于此刻的玛蒂尔妲而言,独自走路是件困难事。
“殿下,您当心。”
秦杏的提醒似乎很令玛蒂尔妲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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