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便与张大娘子先离开了,两人走到影壁边,张大娘子回头看去。
张九龄背着身,卢氏被他挡住,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张大娘子不安地道:“嫂嫂,大兄与阿娘要说什么?先前我看到阿娘好似哭过,可是我又惹阿娘不高兴了?”
谭昭昭安抚她道:“阿翁与阿家略微争执了几句,不关你的事,你莫多想。”
张大娘子松了口气,低着头,一脸的落寞。
“大兄教我骑马,徐媪回来告诉了阿娘,我被阿娘责骂了一通。说大兄忙得很,我如何能缠着大兄。阿娘还说,我要是不小心伤了,落了疤痕,会得夫君不喜。”
张大娘子脚一下没一下踢着路边的花草,迷茫地道:“嫂嫂,你与大兄夫妻感情好,我们都羡慕得紧。若是嫂嫂伤了,大兄也会嫌弃嫂嫂吗?”
谭昭昭沉吟了下,道:“大娘子,人与人不同,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但有一点,我能肯定答复你。只要你自己不嫌弃自己,其他人的嫌弃,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张大娘子怔怔望着谭昭昭,一时间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谭昭昭暗自叹了口气,轻拍着她的肩膀,陪着她回屋。
“大娘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叫张真儿,你是张真儿。别将一颗心,全扑在夫君身上,儿女身上,其他任何人身上。”
张大娘子睁着清凌凌的凤眼,难以置信盯着谭昭昭,喃喃道:“嫂嫂,你的话,我能明白一些,好似又不大能明白。”
终归是十三岁的小娘子,世道世情如此,能明白一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谭昭昭低声道:“尊重远比爱更重要,夫君尊着你,重着你,这是首要。其次,夫君若要纳妾室,你若是没办法阻拦,又没办法接受,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张大娘子拧眉思索,半晌后丧气地道:“夫君纳妾是天经地义,阿耶有侍妾,阿娘说那不过是伺候阿耶的贱民罢了。女人上了年纪,生养艰难,说不定会一尸两命。待有了儿子傍身,就由着侍妾去服侍夫君。阿娘说要买几个陪嫁婢女给我,我握着她们的身契,她们敢不听话。”
良贱之间等级森严,就是张大娘子打死她们,被告了官,顶多罚几个大钱了事。
可在后宅打死几个奴婢,又有谁会出头替她们告官?
谭昭昭微微叹息,道:“那是人,活生生的人。”
张大娘子嗯了声,“我其实也害怕,下不了手。我觉着阿娘就是说说,她经常责骂侍妾,很讨厌她们,她其实也在意阿耶纳妾。”
谭昭昭道:“对呀,总会不高兴。不高兴时,该如何排遣?若你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张大娘子似懂非懂点头,道:“好,我听嫂嫂的,嫂嫂与大兄感情好,肯定厉害,说得都对。”
谭昭昭被她逗笑了,在门前停下,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快进屋去午歇吧。”
张大娘子与谭昭昭见礼道别,轻快地进了屋。
谭昭昭转身离开,在甬道上,往正院那边看了一眼。
不知张九龄与卢氏可说完了话,回院子没有?
正院。
张九龄对卢氏道:“阿娘,我对同九娘的亲事,并无任何的不满。”
卢氏不悦地道:“你留下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话?”
张九龄道:“阿娘,以后你莫要再说这些了,九娘聪慧,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尊着阿娘是长辈,从未抱怨过一言半语。”
卢氏本就一肚皮火气,顿时脸色难看道:“你就知道护着她,不将我这个阿娘放在心上。我何时对她不好了?哪家的新妇不伺候翁姑,不晨昏定省?她忙着伺候你,我也就不计较了。可她不顾你的前程,成日拉着你一起出去胡闹。你竟然也如此糊涂,为了些儿女情爱,自己的前程都不不要了?你是张家长子,成亲这么久,她的肚皮还未有动静,这岂是做妻子,做新妇之道!”
张九龄眉眼冷峻,低沉地道:“阿娘,我都已经成亲,早已长大成人,自己做出的事情,与他人有何关系?阿娘总说是九娘带着我出去玩,可是还当我是无知稚子,会被人带坏?无知稚子,又何来前程之说?”
卢氏紧紧抿着唇,一脸伤心欲绝:“你,我一心为了你,可怜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张九龄耐心地道:“阿娘待我好,我都知晓,只是阿娘,我已经娶妻成家,阿娘莫再将我当做三岁稚子,需要阿娘处处护着。”
与卢氏好声好气说过了无数次,她当时会听进去,但过后一阵就忘了。
成名于少时,多得人夸赞,卢氏耳边都是恭维之声。
久而久之,卢氏就心心念念着他的前程,盼着他高中,成为大官,已经快成了她的执念。
张九龄见卢氏不好过,他心亦沉甸甸:“我的前程,我自会去争取。阿娘,你看不起我的妻子,就是连我一并看不起,莫非阿娘以为,我要靠妻子的提携,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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