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常常被同袍笑话,说他一个来打仗的,却生像个游玩的。
只是同袍到底是调侃还是羡慕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如今人回来了,沈空青也不介意多说点好话哄哄李芳茹:“现在仗打完了,你就是赶儿子,我都不走。”
李芳茹笑骂:“瞎说,娘怎么会赶你。”
“可不就是在胡说八道。”沈空青笑着。
李芳茹见他能嬉笑打闹,心里也放心一些,儿子是从战场回来的,那地方有多恐怖她没见过也听说过,当年村里送了二十多个小子出去,最后回来的却只有四个,除了沈空青和杜远志,其他两人不是早早因伤退了,就是回来时人不人鬼不鬼。
有一位得了疯病。
年关那会收到沈空青报平安的信,她心里无不在担忧,就怕沈空青也像其他人一样缺胳膊少腿。
又因为沈空青的晚归,更是担心他遇上了别的什么事,她的枕边人也这么想的,只那傻子到现在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打算跟她说呢。
母子二人走出桃李巷,上了石桥,李芳茹领着他往城门口相对的方向走,七拐八拐,又进了一处巷子,回到他们在县城租的房子。
县城的房子可不是村里那些土房,尤其是挨着泗水河的,那是一路过去的白墙青瓦,瞧着明净质朴。
李芳茹用钥匙开了锁,让沈空青进去。
沈空青进了院子也不由多看两眼,租住的这套房子并不大,由此院子也小,进院就能看见斜对着的客堂,而客堂左右各一间房,至于厨房是分开的,在院子的右边。
而院子靠着厨房这边有一口水井,旁边摆着木盆和木桶。
另一边的角落种着棵桂花树,只是没到时候,叶子绿,花还未见影,除了这,估计是原主人用来种花弄草的花圃也被李芳茹撒下了菜种子,种了一坛子的青菜。
另外就是一口水缸,沈空青身高腿长,看得清楚,那应该是用来养莲的,因为有枯萎的莲枝。
院子里虽然东西不多,但错落有致,胜在清雅。
想来这地方也甚得沈零榆的心。
沈空青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听见什么嘈杂的声音,想着沈零榆读书最爱的就是清净,这点爹娘肯定依他。
李芳茹把门关上后对四处打量的沈空青道:“县城房子贵,我和你爹只够钱租这间院子。”
“只你们和老三住,也够了。”毕竟家里供着位书生,要知道读书人笔墨纸砚全都得花钱买。
进了家门,李芳茹不怕隔墙有耳,才敢吐露心声:“老三进京赶考了,这段时日先委屈你在他屋里睡,等爹娘再攒点银子就换间大的。”
沈零榆去年考中了举人,就要赶去京城赴今年的春闱,按时间来算这会已经开考,他出发前往边疆送过信,所以沈空青知道这事,连带着少将军也清楚,少将军还特意往京城去了一封家书,吩咐家仆照顾好沈零榆。
沈空青为此甚是感激少将军,少将军就提出让他留在边疆,但沈空青还是拒绝了。
这事暂且不提,说回当下。
沈空青知道她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自己心里也有一些打算,便道:“这事不急,我想回家住一段时日。”
“也好,你祖父总念叨,从收到你的信后就一直挂心,你回去村里好好陪陪他老人家,正好养养身子,你离家前那会身子骨可好,看看现在,娘心疼。”
沈空青无奈笑笑,他是去打仗,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哪还敢奢求这么多?
李芳茹也知道这个理,她就是抱怨抱怨,毕竟自己好好的一个儿子被磋磨成这样,换成谁都心疼。
“你先去老三屋里坐,我烧水给你洗洗身子。”
沈空青嗯了声。
一路赶来,除了住客栈,其它时候是没有机会沐浴的,而且商队为了省钱,也不会每到一个地方就找客栈住,更多的是露宿山头或者破庙,上一次沐浴已经是三天前,也好在现在天气凉爽,这才没把自己捂成咸鱼。
沈空青去了与厨房相反方向的屋子,屋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
沈空青踏步进去,首先便闻到了馥郁的书墨香。
“”讲句实在话他都怕风尘仆仆的自己玷污了弟弟的房间。
小小的一间房,除了床、衣柜和桌子,窗下的位置甚至摆了一张四层高一丈多宽几乎占了半个墙面的书架,上面更是摆满了各类书籍。
书架前也有一张书桌,笔架陈列。
“”沈空青看着,深深觉得是他这个粗人肤浅了。
这些书籍沈空青自然不会去动,他身上脏,便连床都不沾,只在凳子上坐着。
正好歇口气。
日夜奔波,后背的伤口隐隐又有泛痛的趋势,沈空青扶着额撑在桌面上,想起了受这伤的情景,呐喊与厮杀,声声不绝,血腥味更是浓厚的让人作呕。
他拧了拧眉头,放空神思不让自己再想。
这一凝神,便不知不觉眯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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