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喝了点水,如是平淡地看着他。他直起身,面上神情渐渐松懈,随后目光转移,落到她案上的抄经纸上。
李幼白刚要拿东西盖住,卢辰钊已经走上前。
他拿起纸张端看,只一眼,便又抬起眼皮:“这不是你的字迹,也不是书堂其他人的字迹,当然,你最好不要说这是你兄长的字迹。”
李幼白没眨眼,一本正经道:“我在大佛寺文殊菩萨供案上捡来的。”
“菩萨的东西你也要?”
“不行吗?”李幼白反问。
卢辰钊笑:“你捡抄经纸作甚?”
“那上面的字写的极好,我用来临摹练字。”她擦了擦嘴角,道:“烦你放下时小心些,别弄皱了。”
卢辰钊重新坐回桌前,曲指叩在案面,“大佛寺里讲经那人身份不俗。”
李幼白不接话,任凭他试探琢磨,便绷着小脸面不改色。
她的神情被卢辰钊悉数收入眼中,有些话实则不该说,但又怕她不知深浅,他正揣摩着该如何开口,李幼白忽然轻轻一笑。
“卢世子,您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截了当。”
卢辰钊皱眉:
李幼白约莫明白他为何吞吐不言,为何踟蹰犹豫,许是觉得庙里郎君是卢三娘看中的,既是他妹妹喜欢的,别人就不该妄想,不能染指。
但他身为世子,若与人说的太过直白,未免丢了世子的气度,且身为郎君,与一个小娘子施加压力,传出去实在令人耻笑。
卢辰钊不动声色看着她小脸涨红,似恼怒了又在竭力压制,受了委屈一样,他不知哪句话说错了。
“母亲溺爱三娘,便惯得她恃宠生娇,她告诉我曾与你说起过,她喜欢那人,也要你为她保密,但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让三娘名声尽毁,我需得确认无虞,才好放心。”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说的笃定,卢辰钊便没甚可强调的,只还是怀疑:“你没有跟那人私底下见面?”
卢辰钊暗中查访过,寺庙里没住几位香客,除了斋讲的那位郎君,其余还有两府官家女眷,想来也是跟三娘抱着一样的心思。
李幼白既寻三娘不得,兴许会遇到三娘要找的人,那人帮李幼白掰开了兽夹,又赠送了伤药,很是顺理成章的过程,自然,没有印证前,这也只是卢辰钊的猜测。
“没有。”
“那位闵郎君不值得托付,他”
李幼白忽然抬头,灼灼地望着他:“他姓什么?”
卢辰钊闭口,因李幼白的过激反应而微微失神。
李幼白下意识反应过来,尽管内心想要确认,还是压制住了好奇,怕被卢辰钊看出破绽,她垂下睫毛,将情绪悉数藏在眼底。
夜黑风高,书房内的人合上账簿,右手揉捏眉心。
莲池添了盏灯,将放凉没用一口的银耳羹端走,倒了热茶换过来。
“郎君,你还不睡?”
卢辰钊嗯了声,忽而开口问:“没再打听出什么消息?”
“没有,大佛寺是朝廷敕建,里面的僧人德行谨慎端方,他们请来闵郎君是为了斋讲,听闻闵郎君住的寮房都有僧人随侍,想来不会像您想的那般。”
莲池其实想说,李娘子最是安分不过的人儿了,何苦猜忌如此,可他看自家郎君一脸沉肃,便没有说出口来。郎君不是个狭隘的人,可他对李娘子也太过穷追不舍了些,就算是他亲妹妹卢诗宁,他也没看护的这般仔细,就怕小姑娘想不通,做错事一样。
其实世子爷最该关心的是小姐,她才最不叫人放心。
卢辰钊的一缕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李幼白的反应着实古怪,尤其在听到闵这个姓氏时。
“世子爷,您忘了?!”莲池给他提醒,“李娘子的父亲和闵尚书是同科进士,当年李大人是榜眼,闵尚书是探花,如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相去甚远了。
李大人约莫在家里经常提到闵尚书,李娘子才会格外在意,毕竟闵这个姓氏,在本朝不常见。”
卢辰钊恍然,纠结了半宿的疑惑有了解释,他起身边解衣裳边吩咐:“备水,沐浴。”
走到屏风处将衣裳一甩,道:“冷水。”
寒冬腊月,他就泡在冰冷的水里,身上肌肉结实,小臂线条流畅柔韧,水珠沿着颈项滑下,看的莲池上下牙打颤,他想去调旺炭火,被卢辰钊阻了。
“春锦阁的地龙还有几日能修好?”
“这个,我倒没问,不过地龙构造繁琐,又穿过重重院墙,冬日地硬难挖,想来要费些时日。放在别的人家,兴许便作罢,等来年春天转暖,再去修缮。”
莲池找出大巾,侍奉在屏风外得雕花架子旁。
实则萧氏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先前匠人去报,说是要想整修少不得要将西侧两堵墙给撅了,从下面检查暗道,重新铺设,萧氏觉得不合算,且冬日动土也不方便,遂胡乱寻了个由头,便说找人看过日子,有冲撞,遂暂时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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