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兰朔嘴角微扬,把下半句悄悄藏在了心里。——这宗长达二十年的疑案见到曙光之后,大概就到了他可以正式向家族提出订婚的时机。吹风机在嗡嗡地响,谢萦晃了晃湿漉漉的脑袋,目光漫无目的,落在铜质镜面上。她的梳妆台上最近堆了太多东西,大部分饰品都只能委屈地挤在抽屉里,只有这面曾经属于萨满的铜镜能在桌面上占据一席之地。镜面的氧化层没有被抛光处理过,人脸映在里面,显得影影绰绰的,不大分明。能看见过去未来的法器,放在哪儿都算得上是一件至宝。她不知道启封铜镜的咒语,回来拿给哥哥看过,谢怀月也只摇头,说萨满沟通万物之灵的方法非常特殊,并非妖魔所能习得。不过,这面铜镜将来也未必就不能被唤醒,也许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缘。于是,这面铜镜只好暂且和她的梳妆镜摆在了一起。现在,梳妆台边的斗柜上,又多了一只圆头圆脑的泥娃娃。目光再移向那面清晰的玻璃镜子,只见在她背后,谢怀月正低着头,握着她一把头发,专注地把发丝里的水珠吹干。
灯下看美人,这样柔和俊逸的气质里又裹着刚强,其实并不显阴柔,是绝不会模糊观感的异性。可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亲密和体贴,好像不该属于一对长大成人的、相差十岁的兄妹,而应该属于已经共同生活多年久的夫妻,或者干脆是母亲和孩子。谢萦发着呆,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奇怪问题——如果谢怀月不是哥哥,她会喜欢他吗?……不知道。这就像假设太阳是方的,后面无论跟着什么论题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个前提根本就不会发生。她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人生,反之亦然。这种感情,可以说是“喜欢”吗?再往前数几年,即使是在逐渐开始探索边缘行为的时候,哥哥好像也没有被归类在“异性”的标签之下。她需要哥哥的触碰、拥抱和亲吻,比起索取性快感,或许更因为这是在来自母体的脐带断开之后,血亲再次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的方式。从这个角度来说,做爱似乎也并不能算有多么特殊或者禁忌的意义。多巴胺上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心跳加速,呼吸急速,仿佛一个已经被吹涨到极致的气球,随时会爆成一地五颜六色的彩带……她最近体验过这种感觉。但和哥哥是这样吗?好像不是的,就像从胸腔里取出的肋骨,一定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是十分自然而然的事情。——这和谈恋爱,确实是不太一样的吧?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后的谢怀月忽然按掉了吹风机,低头道:“怎么了,不高兴吗?”混乱的思考忽然被打断,谢萦呆呆转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哥哥?”“怎么?”谢萦抱住他的腰,把头贴在哥哥肌肉轮廓分明的小腹上。很小的时候她有时会生出这种很奇怪的错觉,好像以为自己是他的孩子,贴在哥哥腹部,就像能听到某个很多年前的心音。妹妹突然做出这种小孩子时才会有的举动,又半晌不说话,谢怀月愣了愣,又问道:“这是怎么了,小萦?”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会吃醋吗?”她埋着头的架势像是准备长成一朵蘑菇,谢怀月被她逗笑了,把手指插进妹妹脑后的发丝间,一边慢慢抚摸,一边笑道:“吃什么醋?”“因为我和别人谈恋爱了。”谢怀月双手托在她腋下,强行用了点力,把牛皮糖一样粘在椅子上的妹妹拔了起来,抱到床上去坐着。刚吹干的头发,因为静电而显得有点蓬松,衬着妹妹因为忐忑和纠结而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脸,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让他在觉得好笑的同时又不能不生出许多怜爱。谢怀月举起三根手指,逐一扣下。“以后你会和他结婚吗?”“不知道啊,没想那么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谈恋爱,也没有几个就是冲着建立家庭去的,谢萦还真没想过这些,想了想才犹豫道:“……可能会吧?我挺喜欢他的。”“那就假设是会吧,你会因为结了婚就离开哥哥吗?”这件事倒不需要任何思考,少女猛晃脑袋,斩钉截铁道:“那不可能。”“那么以后的分别在哪里?”谢怀月很浅地笑了笑,“我们不能再做爱了吗?”“……”少女向前一歪,扑通一声倾倒在床单上,像一个发条拧到了尽头、一头栽倒的玩具士兵。从世俗意义上,出于对伴侣的忠诚,的确不应该和其他人上床。可是从世俗意义上,和血亲兄长做爱也是不被允许的呀……关上门的时候,他们家里向来运行另一套法则。现在,两条并行的轨道突然被强行接到一起,就像两块不对应的拼图硬要往一起拼,无论怎么选都是如鲠在喉。“来,起来,”谢怀月似乎笑得更开怀了,好像是真的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哥哥把她拽了起来,捧住她的脸,让谢萦没法再找个什么地方把头埋起来。“这不是选择题,宝宝。你还是想做什么都可以。”谢怀月微笑道,“只要他不知道,一切其实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哥哥有分寸,会和他好好相处的,你不需要烦恼任何事。”“……”妹妹没说话,似乎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最后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又用有点虚弱的语气,小声转回了最初的话题。“所以你会吃醋吗?”“我为什么要吃醋?”谢怀月低头,在妹妹额头上亲了亲,“我们不一直是这样吗?”……一直是这样?小时候,她买回来过家家的洋娃娃,是哥哥在定期清洗换装;小学时,生物课要求养鱼写观察日记,是哥哥给那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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