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话声鼻音好像有点重,发音像哼哼似的,口吃一样。
实在是困意汹涌,他拉了拉风衣盖在身上,准备先睡上一会。
他好像是被颠醒的。
一下不轻的颠簸,方世哲身体晃了晃,差点磕到车窗上去。
本来已经睡熟,又猛然间被晃醒。突然发生这样的颠簸,不知是不是磕到碰到了什么,可酒劲上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也跟着发晕,方世哲懒得想更多,迷迷糊糊地问:“是撞什么了?”
代驾说:“没有,少爷。”
方世哲睁了睁眼睛,眼皮掀开一条缝,晃得厉害的视线里,代驾居然还在扭头看着他。
都不看路,看他干什么?就这样的能开好车吗?
方世哲道:“那你看我干嘛?看路啊,开那么颠!”
“知道了,少爷。”
可是话音落下,代驾还是在扭头看着自己。
方世哲有点烦了:“你还看?!”
这人到底要干嘛……方世哲晃了晃头痛欲裂的脑袋,一手按在车门上,努力睁大眼睛,被酒精烧得混混沌沌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你能不能好好开车,把头给我扭回去,你再看我一下试——”
他的尾音冰冻一样僵住了。
坐在正驾上的人,他脖颈上顶着的头……
人……人的头颅,怎么会是方形呢?
那颗头上没有后脑勺,宽度和厚度差不多,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挤着四张不同的脸,怪异的颅顶高高隆起,头顶上还是一张人脸。
那个代驾不是在扭头看他……是他右边的那张脸,始终对着他的方向!
方世哲呆滞的目光朝下移去。
整整五双手臂,在代驾身体的两边排开,像怪异的千手观音像,或者舒展着身体的蜈蚣。最靠上的一双手握着方向盘,而另一只手,正殷勤地举着他的西装外套。
代驾微微转动着脖子,头颅不紧不慢地向右扭过了90度。
正看着他的那张脸向后贴上了椅背,本来目视着前方的脸转向了他。
那是一张皮肤粉白的脸,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汗毛,脸型胖大,肉都堆在两边,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挤在里面,简直快要看不见了。鼻部向前高高拱起,把长长的嘴也带得变形,像是猪吻一样撅着,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知道了,少爷。”
“啊———!!”
方世哲喉咙里发出一声恐惧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与此同时,他眼前炸开了一团巨大的、刺目的白光,那是正迎面驶来的车辆的远光灯,正朝他直扑过来——
砰!!!!
九月中,秋老虎杀了个回马枪,本来已经快要凉爽下来的天又升回了三十几度。
大三开始,谢萦的专业课里有了一门《水利工程测量》,全班三人一组,举着全站仪满学校地跑。
测绘时要穿军训服戴安全帽,天一热大家都怨声载道,趁着助教还没巡视到这里,谢萦赶紧跑到树荫下躲着偷懒。
就在这时,一辆正开过路边的车忽然开始减速,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笑得异常灿烂的脸。
兰朔笑眯眯地打招呼:“下午好啊,谢小姐?”
我靠,怎么哪都有他啊!
这人什么意思,都追到学校里来了?!
谢萦扶了扶安全帽,有点警惕:“你怎么在这?”
“我来上课啊!”
“你都多大了还上课?”
兰朔挑眉,一副被误解了很委屈的样子,递给她一张卡:“不信你看?”
谢萦低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和她一样的学生卡,经管学院非全日制ba班。
谢萦又抬头看了兰朔一眼,这厮的表情和以前一样纯粹又无辜,手臂搭在车窗边,轻描淡写地朝她挥挥手:“我去上课了,下次见啊谢小姐。”
说完他就重新发动了车,还真的是朝经管学院的方向开,就好像停下来和她说话只是在路边碰巧遇到一样。谢萦抬手挡着太阳看他扬长而去,心道一句我靠,这人真是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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