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尚未启动,陈兰君径直起身,盯着那人,问:“这位同学,你刚才那话,是在说我和我家人吗?”
原本那男生只是想给陈兰君添堵,以为她听了风凉话只会郁郁寡欢生闷气,谁知道她竟然直接质问,稍稍有些慌了神。
“什么……谁说你了?”那男生磕磕盼盼地说。
陈兰君凛声道:“最好没有。独立与否,不是一件小事就能随意评判的。我能考上这所学校,离不开我家人的关心支持。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城市,没见过大学长什么样,好不容易能趁此机会来看一看,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男生哑口无言,只是装耳聋,偏过头去看风景。
陈兰君冷哼一声,坐下,握紧小妹的手:“没事,你愿意送姐姐来报道,姐姐特别高兴!理别人说闲话。”
小妹的脸色这才晴转多云。
巴士驶进明德大学,在领袖雕像广场的旁边停住。
陈兰君与家人等下车,因心疼爸爸背的东西重,先去宿舍。
这年头的大学宿舍,条件也就那样,八人一间,走廊尽头有一间公共卫生间。
正是饭点,宿舍里没人,但室友基本都来了,因为空着的铺位不多,靠门还有一个上铺,于是陈兰君就选了这个铺位。
“妈,我来铺床。”
“你把褥子垫上,棉花被先收着,等天冷了盖。”
希望陈兰君能睡个好觉,陈志生特意请工匠新做了一床棉被,有三四斤重。但穗城天气暖,这时用不上,只好先收着。
草草收拾了一下,陈兰君按照指引去领饭票,这时候的大学生是享受优惠待遇的,不用学费,每月还能领二十块饭票,户口也是直接迁入学校的集体户口,不再是农业户口。
这含金量,跟吃上皇粮也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已经有点小钱的陈兰君,是不必指望这点饭票过活了,于是很痛快地去食堂,打了两份肉菜,以供家里人一起吃。
吃过饭,陈兰君领着家人去找沈牡丹。
“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去打电报了。”沈牡丹笑着给他们倒水。
“麻烦了。”郑梅说,“多谢你之前对二妹的照顾。”
“那可不敢这么讲,二妹帮了我们很多呢。”
沈牡丹看向陈兰君:“那先去招待所?”
“好的。”
基于上一次陈志生送她去报道的教训,这一次,陈兰君早早的就请沈牡丹订了招待所,钱都提前交了!
这招待所工作的大姐,有一个知青儿子,也是跟着陈兰君摆摊过的,特别热情。
“我特意给你们安排了向阳面的房子,来,热水壶里有热水。”
郑梅笑着说:“多谢姐,不愧是省城,招待都比我们那里气派多了。”
“这算什么。”招待所大姐说,“江边上有个高楼,是香江老板建的大酒店,那才真的叫气派呢。好像有十来层楼高。”
“这么高呀?”小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只是是对外酒店,我们这样的不太好去住。”招待所大姐说,“不过你们可以去逛逛,那一片的老楼也很好看。”
然后说了一个地址。
这地址陈兰君一听就很耳熟,这不是……邵清和留的那个地址吗?
“姐姐,明天我们可以去逛逛吗?”小妹眼巴巴地望着陈兰君。
看着小妹满是期望的目光,陈兰君不好拒绝,只好说:“可以。”
1980年, 穗城的高楼大厦尚不多,只在原本的老租界区有二三鲜亮的建筑,正因为此, 远远便可望见新近封顶的酒店大楼。
“真是好气派的高楼!”小妹仰着头,指着楼顶说, “这是最高的楼了吧?”
“唔,算比较高的。”陈兰君解释, “香江和外国应该有更高的楼。”
郑梅笑着拉住小妹:“你呀, 也要向姐姐学习,好好念书,以后有的是高楼让你见呢。小心点,前面人太多了, 别挤散了。”
真是人多, 摩肩接踵,远处的路口仍陆陆续续有穿着蓝布衣裳的人走来。
陈志生猜测:“怎么, 这里今天墟日?好多赶集的人呀。”
一个路人听了咧嘴笑,善意的提醒:“这片地方哪里有集可赶,以前都是商行什么的, 地段可好呢。今天是大酒店剪彩, 听说有热闹可看,我们才来的。你们快点走,好到前面占位置。”
热闹么, 自然是吸引人的。陈兰君一行人被人群推着往前。
郑梅一手拉着小妹,一手牵陈兰君, 边走边问:“剪彩?什么剪彩。”
“开业前, 一种讨吉利的仪式。”陈兰君简短地解释了两句。
心里却在想,既然是剪彩, 那么邵清和应该会出席吧?
不对,他出不出席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兰君摇摇头,这个人在大事上看起来还算靠谱,应该也做不出从台上跳下来找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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