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
老李接话茬:“你们这些做投资的,当然看重短期变现。”
“不一定,我们为股东服务。孰好孰坏先不论,股东觉得哪一条路径价值最高,我们就走哪一条。”
听着像车轱辘话,她说得委婉,周望川往深一想就懂。
他开口:“董事会一定能同意?你们哪来的信心?”
“谁说有信心,起码我没有。”
她坦诚回答,“资本方多了,各家控制权摊薄了,这事单独哪一方说话都不算。a轮基金想退出,c轮基金还想捂一捂——钱生钱,就像女人生娃,从来是婆婆一个想法、妈妈一个想法。”
对方另两人一同笑起来,周总的音色最低,很好辨识,却没说话。
他不止一次想过,一轮轮融资做下来,投票权是散了,可话语权他还剩多少。
云驰科技的起源往前追溯,不是廖家,最早是在他。
是他二十七岁正值挥斥方遒之际,从芯片制造大厂跳槽出来,看到市场机会后自己创业孵化的小公司。
三十岁,公司和团队举步维艰、资金链面临断裂之时,遇到了他的贵人老廖,几番谈下来一拍即合,被老廖慷慨以高额股权和丰厚报酬收购。
当时老廖承诺了他这个创始人和团队很多条件,一步一步到今天,形势早已面目全非了。
现在,他时常想,公司终究不是他的。名字里挂的依然是廖家廖驰的驰,可股份上,连廖家也做不到一股独大了。
每次这样一想,他就有点想放任自流,公司里的事他何必管得这么严?惹一群人不待见的事他都干了,出面做坏人的是他,廖驰不管业务反而博了个贤君的好名声。
除了手里只剩不到五个点的股权,他的身份和职业经理人有什么差别。
“总之,是资本做主。对吗?”
“对,资本逐利,天性如此。”小穗问,“您有不同的想法吗?反对上市的意见,我们也会在方案里包含进去。”
她启发式地展开:“老实说,您和团队的反对意见我并不惊讶。投行做业务的时候要广泛的访谈公司核心管理层,我只能说,您这种想法,不是个案。曾经我们跑过的公司里,遇到过好几个这样的case。哪怕不上市、只是发股权激励,不愿意实施的也有,而且都是最高层的声音反对。”
小穗随口说了几个案例,各方面的原因都有,人之常情的,匪夷所思的……
“新兴行业尚且如此,实体制造企业中,大家对资本运作不了解也更敬畏,问题可能还更多。”
她逐层深入的耐心引导,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言辞真诚恳切。老李和市场总监听得投入,领域太新鲜,听起来挺有意思。
周望川望着高层窗外一片浓墨似的夜色,沉默又沉默。
男人的情怀
平平常常的话,让小穗说出了推心置腹的味道。
话语权稀释是不争的事实,他一个副总的话,分量能有多重、有没有人听,这是他心底深处渐渐失去信心的地方。
虽然现在公司销售研发他一人说了算,但他知道,云驰已经改头换面,没有股东会放任他一直在内部搞“一言堂”。
廖驰过来当一把手,就有破局的意思在里头。他在业务前端打拼,所有后台部门牢牢掌握在廖驰手里。他一直知道,老廖未必没有两权分离、互相制衡的念头。
小穗谋划了几天怎么和他沟通,先把话题往这上引,确实引对了。
只是多薄弱她判断不出来,因为说这话,明显不是她一个经理该说的,有些越俎代庖了。
周望川问:“你觉得,我们的业务足够成熟吗?”
“凭我多年的经验,没有完全成熟的业务,只有市场认可或不认可的业务。”
小穗敢做敢说,“新的方案里,我们对上市条件做过基本评估,目前看云驰是符合的。”
“一定能上?”
“也不一定。”这东西没人能打包票,小穗实说,“看公司基础。从证券交易所撤回申请的,层出不穷。只炒概念而跌落神坛的,也有大把。”
“你这话还算实诚。”
周望川接着说,“就像这次你们的启动会,匆忙上马,结果呢?上市也一样,产品和应用不成熟,我担心上得越早,摔得越狠。”
终于,他说了些心里话。小穗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尽量回答得中立客观,不站在哪一头,就像一个外部旁观者。
“这是一种很务实、偏保守和偏悲观的思路,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
小穗笑笑:“没有但是。我只想提示您,现在还没法判断您的预期和市场的预期,是否会有很大的偏差。毕竟,您不是资本市场的专业人士。”
连他自己也认可,投资、股市这些领域非他所善长。
“你持相反的判断?”
“我的判断和市场的预期,也可能有偏差,所以光我们判断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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