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直达的公车,站点也比较远。
好在手机有电,雪烟点开导航软件,发现离舅舅家有点远,大概得走一小时。
雪烟看时间不算晚,反正都要走,还不如干脆走回家。她按照导航,边吹着雨后的风,边往舅舅家的方向走。
路上灯火通明,倒也算得上舒服,就是雨后有点冷。她看了眼手上的外套,犹豫片刻,还是穿上了。
他的衣服很大,松松垮垮罩着她,长到大腿。
混杂着洗衣液和浅淡烟草的味道,存在感极强,难以言喻的好闻。
回到雁江巷,天色愈发深浓。
雪烟晚上也没吃饭,这会又饿又渴,她拢紧外套,用钥匙打开铁门。
客厅电视的喧嚣声吵人耳朵。
裴池翘腿在看篮球比赛,舅舅和齐兰夏不在家。
雪烟松了口气,否则又会被念叨究竟干什么去了,她讨厌解释。
裴池听见动静,侧头看她,神色莫名变了下。
雪烟累得没心情说话,只朝他点了下头。
裴池没反应。
雪烟早就习惯了,准备上楼。
掠过他时,他突然冷淡开口:“怎么这么晚?”
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雪烟有点惊讶,“有点私事。”
“我记得你早上出门时……”裴池调低电视的音量,盯着她裸露的大腿,“没穿外套。”
雪烟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
又听见他问:“谈男朋友了?”
雪烟莫名其妙,怕他对舅舅他们乱说,还是耐心解释:“有点冷,外套是同学好心借的。”
裴池一顿,神色微松,冷淡道:“谅你也没这胆子。”
“你……”
“再说,谁能看得上你啊?”他凝注她脸上的口罩,眼神难测。
雪烟脾气好,但也不完全是个软柿子。
这些日子,多次被裴池明里暗里怼,她这会也不太想忍了,“裴池,你很讨厌我?”
裴池脸转冷,哼了声:“你心里没数?”
“为什么?”雪烟语气不太客气,发出一连串的质问:“是因为我住这打扰到你,还是因为外婆疼我?”
她自小和裴池没有多余的接触。
因为他是抱养来的,每次过年舅舅带他来,外婆都很不高兴。
第二天便会急着赶他们走,母子关系闹得很僵,从此,他就再也不来了,只有舅舅两夫妇来。
“你是很讨厌,和那个老不死一样让人厌恶。”
或许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裴池将遥控器猛地摔桌上,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
“看着温和脾气好,其实整天摆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你长得真像她,只要一看见你,我就会想起她那副嘴脸,就忍不住想吐!你们一家子都是表里不一的人!”
他彻底暴怒起来,战火一触即燃。
雪烟却觉得他无药可救,抿了下唇,“裴池,你心里只有恨,连我舅舅也捂不热你的心吗?”
“你错了!你以为他们能生得出孩子,会收养我吗?!”裴池“蹭”地站起来,脖颈青筋爆起,怒吼着:“我不过个工具,是他们养老的工具!”
雪烟不想浪费唇舌,实在没有意义。
“白眼狼,演好你的戏,别让我舅舅知道你现在的嘴脸。”
“……”
她转过身去,轻声说:“否则,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裴池狠踹一脚沙发,盯着她的背影,扯出个嘲讽的笑,“你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你妈为什么要把你送这来呢?她这么疼林静怡,你也不恨是吗?”
“……”
“那你真是大方呢。”
雪烟身体一僵。
然后一言不发,上了阁楼。
进了卧室。
雪烟打开灯,在书桌前坐下,掏出陆京燃给的300元。
白天学委魏婷婷还在催她交资料费。
裴秀颖这几天没打电话来,估计以为她已经开口问舅舅拿钱了。
她哪敢呀。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人,怎么好意思再给别人添麻烦。
雪烟低睫,红彤彤的票子刺人眼球。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没家的孩子。
就像一片从枝头飘落的枯叶,在风里打转,落不了地,也看不见终点。她羡慕别人点着灯火的家庭,但她的日子偏偏天寒地冻。
这些钱能暂时解决她眼前的烦恼。
但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她是曾经被疾苦袭浪,落入污泥的人。
这世上有那么多双耳朵,但不会有人愿意停下来,听她的故事,听她的道理。
毕竟都是普通人,疲于奔命。
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1
更何况,和陆京燃没完没了。
她远远不是对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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