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跳出木桶,七手八脚的穿衣,越急越乱,扣绊都系错了。
门扉一响,陆九郎又回来了,他赶紧问,“外头怎么回事?”
陆九郎面沉似水,“城外发现了蕃军。”
石头大惊,“蕃军不是在西州侵扰,怎么到这了?”
陆九郎已经安排一众手下不要外出,留在各屋随时警觉,心头也有了猜测,“只怕是声东击西,故意将大军诱出去,趁肃州空虚来袭。”
侵西州的蕃军号称十几万之众,锐金军不动,其他三家为了凑足兵力就得倾出,肃州还能有多少守军?
石头听得惶然,“那这里岂不是危险了。”
陆九郎思忖了一阵,“蕃人主力还是在西州,不然韩家不会上当,来偷袭的蕃军应该只有几万,只要向甘州求救,四万锐金军来援及时,肃州就能守住。”
石头心神松了,“对,而且还有沙州,韩家也会来援。”
陆九郎静默片刻,“韩家的兵去西州了,想救也没人,只能指望锐金军来得快。等此战一过,厚土军就承了裴家的情,对韩家不是好事。这会城门已封,咱们进退不得,只有观望,一会让大伙轮流守夜,别睡死了。”
石头禁不住嘟哝,“眼看要见到将军了,又碰上蕃军攻城,运气真是太背了。”
对石头来说是运气背,对裴家而言却是一个意外的良机。
裴氏大宅高楼连苑,乌头门气派非凡,白日画檐如云,夜晚灯花如雨,族人众多,足足占据了一坊之地。
裴氏兄弟各有宅邸,平时忙于事务,除了年节很难齐聚,今日却是例外。
长兄裴安民当先道出正事,“肃州传书,四万蕃兵来袭,守军仅有六千,情势危急,求锐金军奔援。”
三爷裴兴治笑了,“还好先头拒了出兵西州,蕃军这一袭于咱们有利,只要出兵相助,厚土军以后就不会一味偏着韩家。”
裴安民又道,“我已令全营集结,半日就能出发,但四弟另有说法,所以召大家一议。”
裴光瑜目光闪动,慢悠悠道,“我的看法是救援不必太快,要慢些才好,若情势不够危急,一去蕃兵就退了,观真能有几分感恩?他一直视韩家为圭臬,此次肃州若是有失,就要怪小韩大人安排失当,征调了大量僧兵,不然哪来此祸?”
裴兴治一怔,立时思索起来。
裴光瑜想的不单是同盟,意在借势压倒韩家,“依我看不妨等一等,等蕃兵大闹肃州,全城惶惶如鸡犬,对韩家怨气深重,才是锐金军赶至的良机。”
裴安民其实已给说服,但毕竟关系事大,还是想一听裴佑靖之言。
然而裴佑靖并无表情,一言不发。
裴兴治同样动了心,“不错!他们都怨裴家不肯出兵,这一来谁还能责咱们,要不是拒绝服从韩家的统调,哪来的兵援肃州。”
裴光瑜下颔一抬,傲意分明,“以咱们的实力,凭什么任人拿捏,姓陆的都敢扣了三哥向韩家女献媚,难道不该有所回敬?观真唯韩家马首是瞻,害得肃州遭此横祸,就该受些教训,又不是不援,稍晚些罢了,最后还是咱们帮忙逐走蕃军,他也就无话可说。”
裴安民见裴佑靖仍不言语,催道,“五弟,你怎么看?”
裴佑靖半垂着眸,只道了一句,“裴家如今到底听谁的?”
堂内一静,气氛微妙的僵凝了。
按说家主仍是裴佑靖,然而他退隐数年,裴光瑜已经掌了大权,尽管在天德城失算,导致裴兴治受囚,不得不托裴安民请回了裴佑靖,裴光瑜的心中仍是不服。
裴兴治承他报了被扣之仇,又听这番话有理,颇为解气,轻咳一声,“只要是为家族考虑,合理的均可奉行,也不必一定要听谁的。”
裴光瑜正打算趁势发难,不疾不缓道,“你是家主不错,这些年谁不是对你言听计从,你向韩家低头换回三哥,兄弟皆是感激,但随后应了出兵凉州,却是助韩家一长威风,若一味的依你做主,裴家何时才能出头?”
裴安民与裴兴治均是默了,谁也没说话。
裴光瑜又道,“咱们行事当以家族为念,你失了独子,我甘愿将炎儿过继,可有一丝犹豫?我反对出兵西州,如今可错了?我借大皇子之力除去陆九郎,成效又如何?不趁着天赐的时机慑服肃州,扬裴家之势,难道还要去替韩家帮补,永远附人骥尾?
裴佑靖抬眼掠了一圈,长身而起,漠然道,“过继之事作罢,炎儿似你,我也无意夺人之子,既然都认你来决策,何必再问我。”
他也不等回话,转身朝堂外行去。
裴安民迟疑一瞬,追了出去,“五弟,你别怪四弟,他是想裴家更好。”
裴佑靖脚下不停,吩咐随侍,“收拾东西,回寺里去。”
裴安民不忍,“何必如此,都是自家兄弟——”
裴佑靖淡淡道,“兄弟又怎样,要跟韩家低头时请我回来,解了困又不甘心。四哥从未带过兵,只知算计,哪知人心至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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